孔罗荪代表作品,严文井有怎样的胸怀和境界?
老作家严文井(1915—2005)写儿童文学、写散文,也写寓言和评论文章,但是,他的成就和影响较大的,还是儿童文学作品。
“文革”前,他是中国作协党组副书记、书记处书记,有人感到他有点官气、有架子,但他也是民,说话幽默、不设防,有时甚至信口开河,嘻嘻哈哈,只是不同场合,不同表现罢了。那时,我是作协外委会的干部,刘白羽以党组副书记身份主管外事,刘白羽出差或休创作假时,严文井是“临时代办”。记得一次有急事,午后我去他家请示工作,他正在下围棋,收音机里播放着西洋音乐,悠闲自得。他听汇报或批阅公文,只是提些原则性意见,让下级去考虑、去酌办,日常一些具体事务,都不太参与,只是原则领导。
在宴请外国作家的宴席上,正事一谈完,为宽松气氛,他往往要展示一下自己说故事的才华。论说笑话,他同挚友张天翼(著名儿童文学老作家)、赵树理可以比美,毫不逊色,神奇古怪的笑话、离奇的传说,他都能一一道来。并且,他喜欢开玩笑,作家杨朔是个单身的有才华的美男子,常常成为他取笑的对象,如果席间坐的是外国作家,他就会让人家给杨朔介绍外国姑娘作妻子,纯属善意友好的玩笑。
“文革”中,严文井受到冲击,但他是“光头”,没有辫子可抓,有人批他,空炮乱轰一通了事。据我的好友、评论家许觉民(人民文学出版社副社长、副总编)说:有一次,人民文学出版社召开批斗严文井的大会,叫我陪斗。造反派问他:“你为什么赏识许觉民这样的反革命?”他当即回答:“因为他擅长反党,所以我赏识他。”我们的罪行既然早已定性为“反党反社会主义”,那么他就顺着这个说,免得纠缠不休。由于他自行上纲,使造反派为之语塞,这一招,不失为蒙混过关之法。
1978年秋,中国作协恢复对外文学交流活动。1979年8月,日本经济新闻社的会长园城寺次郎先生一行来京访问,他们对新时期的到来表示庆贺,能见到著名作家曹禺、严文井、孔罗荪等人深感高兴。在宴席上,严文井唱了主角,还说了“文革”期间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趣事、笑话。曹禺对严文井说,你把这些笑话编个讽刺剧不是挺好吗?
严文井有一颗纯净的、活泼的童心。他是一位真正关注文学发展的老作家,具有引导后来者的宽阔胸怀,他的艺术观和青年人是相通的,并且在情感上容易接受与青年人的交流。他的文章充满一种乐观、向上的精神,把读书的人引向光明,充满活力、充满信心地为创造美好未来而奋斗。他曾告诫文学青年,不要崇拜权威,不走捷径,不怕寂寞,不急于成名。严文井的作品如同其人,豁达乐观,幽默坦荡,洒脱人生。
严文井离休后,生活上越发俭朴,布衣素食,除了读书、听音乐,也下下围棋。说起读书,他涉猎甚广,除文艺书画外,连《推背图》、《麻衣神相》之类的书也看,他说过,人生最大憾事是不能遍读天下好书。他对西洋音乐也情有独钟,数百张交响乐、奏鸣曲之类的唱片,毁于“文革”之中。对于绘画,他有素描的底子,当年开会时,经常悄悄地给与会者画像,好友张天翼、赵树理等人,常是他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