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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伦泰代表作品

就会自然更欣赏萧红的文字,搁如今又成了小资白领的心灵鸡汤派——文青帆布包里人手一本,萧红的人生确实够奇葩“如果现实中有萧红这么一位朋友。萧军与萧红于上海最后的合影我总觉得萧红有受虐体质,令人隔着纸页都觉得痛心”再热烈的萧红拥趸。...

柯伦泰代表作品,为什么有人认为萧红是个作女?

远去的民国,可说是第二个春秋战国。乱世英雄佳人多,不可抵御地,一撮撮地冒人才。连女作家都格外多,且格外生猛,中国5千年历史从未这样过。

而女作家中,萧红即便不是成就最高的那位,也是最天才的那个,鲁迅就称她是“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我上中学时,初读《生死场》,被彻底震惊到了,只能用“惊才绝艳惊为天人”来形容。现如今,作为女同行的张爱玲,固然最是吃香,网上敢说一句不是都有无数“张粉”来掐架,可实话实说还是没法比肩。我相信,一个人年纪越大,阅世衡文的能力愈强,就会自然更欣赏萧红的文字。

萧红的文字,路子很野,野到令人错愕,野到世间独有,令鲁迅大师都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她那种浑然天成,那种苍茫大气,那种悲天悯人,那种鲜活热烈,是真正的天才闪现,仿佛冥冥天定,衬托得“当代最强竞争对手”张爱玲不免“小”起来。张爱玲的本质是什么,在民国就是鸳鸯蝴蝶派的回光返照,搁如今又成了小资白领的心灵鸡汤派——文青帆布包里人手一本,地铁上或咖啡馆里拿出来,手机照片一调试,格调就起来了。

1950年代流行杨朔,90年代余秋雨爆红,现如今张爱玲翻身成为“文学圣母”,表面上又扬又弃,其实核心都是那个味,消闲甜点的味,畅销书作家的味。20世纪中国文学幸有萧红,大才槃槃与众不同。但她这样的存在,也注定无法流行,许鞍华拍成电影也不行,书并未因此多卖出几本。

这正是萧红为人为文的宿命:她始终是小众的,生前不为人理解,死后百年也知音者稀。“人人心中皆有,人人笔下所无的”萧红,注定是最天才的那一挂,也是最悲苦的那一个女人。萧红总是让我想起“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论为人,萧红的人生确实够奇葩。任何人看完她的生平大事记,不说难以理解了,只怕都会怀疑她是否精神错乱。现代中国两大才女,林徽因与萧红,一个落下“绿茶”口实,一个被骂成“作女”,都是太与众不同之故。

老实说,虽然是萧红的文学粉丝,但我对萧红的情感世界也不是很能理解,至少不是全盘接受——我常乱想,如果现实中有萧红这么一位朋友,我一定会不忍眼睁睁看她沉沦,总要上前劝她几句的,这是尽朋友之责。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我到底又是个俗不可耐之人,哪怕人家不领情,痛斥我“爹味十足”,也觉得有此必要。

1937年夏,萧军与萧红于上海最后的合影

我总觉得萧红有受虐体质,不断地自我毁灭,令人隔着纸页都觉得痛心。因为,翻看萧红的材料,一个事实是明摆着的:按道理,她本可以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总要逼自己走向悬崖边呢?基本上,萧红的痛苦,都是自找的。再热烈的萧红拥趸,再极端的女权主义者,只怕都不愿意活成萧红的样子,尽管口口声声说萧红是偶像。

似乎也因此,后人对于萧红的评价,历来都是很两极分化的:欣赏她的读者,觉得她勇敢,觉得她太有个性,觉得她桀骜不驯,觉得她有才任性,觉得她彻底活出自我,高呼“简直是个传奇”;比较有道德感的人,则会认为她不可理喻。认为她的人生满盘皆输,处处独孤求败,事事自我作死,是错把凶狠当勇气,把滥情错当博爱,是把不负责任等同女性解放。我身边一位好友,就坦言很get她的书,可讨厌她这种人。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呼兰区萧红故居

其实,早在当年,萧红的闺蜜私下就已经对她非议多多了,含蓄评价她是“神经质的聪明人”。潜台词翻译过来,就是有才聪慧,又莫名其妙神经兮兮。萧红一生,是没有什么真正可交心的女性朋友的。

几乎人所皆知了,为尊者讳也没必要,萧红的私生活,确实是一盘混乱,是不断陷入N角恋的才子佳人,论“作”真是罕有人及。真的,萧红若活在当下,不说拿个什么鲁迅文学奖,估计网民首先就无法饶过她。

民国女文青的经历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何况是这种顶级女文青。东北女人萧红,一生太凄凉太惨淡了,即便是骂她“no zuo no die”的人们,一旦恻隐之心涌上来,都会为她难过:只活了短短31岁,却经历过那么多的艰难困苦与精神灾难。被父母遗弃,被爱人背叛,被朋友欺诈,被至爱家暴;流浪,受冻,吃不上饭,忍痛流产,甚至亲手掐掉骨肉.......每走一步都是飞蛾扑火,置身悬崖之上。

与张爱玲相比,她不是太冷漠,恰是太多情,情感充沛到歇斯底里和心神迷乱。她深刻在骨子里的那种对美的痴心,对自由的求索,对爱的渴望与追求,以及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都是须臾不可离又不加节制的。更可怕的是,就是在这种生命最阴暗的空间、最凄惨的状态下,她还持续写出了《生死场》、《呼兰河传》、《小城三月》、《马伯乐》等等那么多一流的作品,真是不容易啊~

我住所不远处,武昌古城南的小金龙巷,是我天天路过的地方,那里曾经是萧红蜗居武汉时的避难所。每次徘徊街道上,我都难以想象,当年的萧红,是如何在城市大轰炸兼吃不上馒头的苦状下,在陋巷打着地铺一笔一字写出《呼兰河传》的。要我,厨房不存块肉,桌上没杯咖啡,都没力气打开电脑,找出头条这个APP。

可萧红31岁的短暂人生,又的确是一部东北地主家大小姐,频频作死的怪异记录。数十年后,萧红的异母妹妹张秀琢晚年回忆,说姐姐“叛逆几近天生”,这话可以最能解释萧红“作女”之谜。

比如,她出身并不差,来自一个新式士绅+厅级干部+书香门第的家庭,家境比张爱玲那破落户还好上不少,换如今妥妥“名媛”一枚;比如,按她自己说法,其父冷酷无情到近乎十恶不赦,“常常为着贪婪而失掉了人性”,令读者情不自禁掬一把辛酸泪。可从近年新出的材料看,事实恐怕恰恰相反:在那个旧时代,如果不是溺爱与宠娇,如何能培养出如此叛逆张狂的奇女子?

有案可查的是,其父张廷举,新式学堂出身,“不沾烟酒,以读书为乐事”。在其东北家乡人眼中,是“纯正的读书人,文质彬彬,待人谦和,处事圆通而开明”。萧红说其父不许她上中学,其实只是不同意她远到哈尔滨读,“担心女儿卷入自由恋爱风气中”,是萧红的挑衅(继母那时正怀孕待产)让冲突不可收拾,且还是如愿到哈尔滨上学;她最后的失学,也不是来自家庭的阻止,而据孙陵《我熟识的三十年代作家》,是“与一位老师发生了暧昧关系,被学校开除了”......

从现有那些材料看,萧红写父母,至少是不免妖魔化的,与一些亲历者和当事人的说法对照看,不大符合事实与常情。她与父亲决裂,并且在作品中不惜丑化,到底有多少是文学笔法?从这个事情上,也能透露出萧红的些许“精神分裂”之处:

其一,她写文章,往往过度渲染;其二,她多数悲剧结局,都有“no zuo no die”的成分。同是民国悲剧性女作家,萧红与张爱玲性格中都带有狠劲,但萧红又显然缺乏张爱玲的冷静与城府。

而且,捋一捋萧红的生平,人们会发现,她竟然错综复杂到如此错乱不堪。除了认识鲁迅,似乎每一步都“巧妙”地走错了。

先是因师生恋,被开除;再是为了指定婚约逃婚,与已有妻室的表哥陆哲舜生出婚外情;与之私奔后,又被遗弃,差点冻馁而死于北平街头;再返回去,跟订婚的“渣男”和好了;接着,她肚里带着他的孩子,和落魄的文学青年萧军交往、结婚。

再往后,她又肚里带着萧军的跟端木蕻良交往结婚;再之后,又与另一位出于同情或爱慕之心,在她人生终末期照顾她,直到香消云陨。至少单单从表面上,的确是很“作”的,仿佛每一步人生之路都故意走向绝境。而且,萧红有着不近人情的超脱感:如此所遇非人,但她所有文字中,没有对这些人有过一次指责,尽管也没有什么思念之意。

1981年萧军在萧红故居

为什么是这样子的萧红?我自己心中有一个很简单的答案,解读起来也很俗。那就是身为女人的萧红,一生都怀有近乎完全背道而驰的“两面性格”:一方面,她不顾一切地渴望自由与爱,自觉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她,一生所求不过一个爱字,为此不惜陨身糜骨;而另一方面,她的心境始终特别绝望,早已生无可恋,就有了破罐破摔的心态。这种两面性,翻看她作品,也是若合符契的,那就是既生猛热烈,同时又悲凉之雾遍被,对人事的绝望感渗透到了骨子里。

既“作”又“不明觉厉”,那就是萧红。说实话,如果她没有此般人生经历,估计也无法写出那样绝妙深重的文字来。对于这样的天才,这般百无禁忌的民国奇女子,我们其实更应该多一点慈悲,多一些欣赏与理解。很多道学家的成见,非得搬去要求那个时代的人守节,不免强人所难。所谓伟大人物,往往多有惊世骇俗之举,天下惟我等庸人才无咎无誉,何必多此一举?

萧红手迹

想薛定谔想出波动力学原理之日,正搂着情妇在瑞士滑雪呢,作为一代大师来说,这算道德瑕疵吧?当年,居里夫人带着娃,与有妇之夫+自己学生保罗·朗之万相爱,肉麻情书遭各大报纸转载公示,整个欧洲都是吃瓜群众,也没耽误她作为伟大女性,荣登中学课本作为人类楷模啊!与居里夫人比,与张爱玲沦为“落水文人”比,萧红算什么人格瑕疵呢?

1942年1月22日上午10点,萧红病逝于香江。去世前3天,她其实已经说不出话来。那天夜里,已是凌晨时分,她拼尽全力做手势要笔,然后在纸上写下一句话,“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这是她留给世人的最后遗言。她昂然而无畏地度过了此生,临终前回顾往昔,“问我良之安在”,只有造化弄人的不甘与叹息。

只是,在我看来更加造化弄人的是:早在1934年9月,她写《生死场》时,就预告出中国必胜的未来;却永远无法预料到,即便是在过世79年后,仍然逃脱不了那些正人君子之流,随时随地的道德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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