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滋味,有人觉得在酒中,日日沉醉,夜夜难入睡,第二天稀里糊涂过日子;有人觉得在烟雾缭绕中,闲来无事吸两口,很用力地生活,却陷入更深的迷茫;有人觉得该是清清淡淡一杯茶,带着苦味,又带一丝甘甜,很干净很纯粹,很平淡也很生活,伴着弹琴复长啸,自在又逍遥。
有人有茶,总觉得他们中间不该缺少一把琴。古有唐代大诗人白居易一生与琴茶相伴,作有《琴茶》一诗:“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
近有丰子恺游玩西湖,半路受雨的牵绊,寻一处小茶店,一边喝茶,一边等待雨过天晴。难得西湖撞上雨,丰子恺惬意地欣赏着茶坊雨景,不得不说,很是静美。然而,同行的两个女孩不怎么开心,她们到底是年轻,没有发现雨中茶香,反而被一场雨影响了情绪。
丰子恺自有他的一番感悟,但也要安慰同行的女孩,于是借来胡琴,山中奏曲,伴着缕缕茶香,倒酝酿出仙境气息,两个女孩暂时忘却烦恼,跟着和声伴唱,渐渐地,引得不远处的人也跟着和声歌唱。原本有些冷清的茶坊,在有些清冷的雨幕下,倒显得有些温暖了。
有人觉得,那是音乐入耳,入心,让人暂时忘记了琐事,放下了心中的烦恼,忽略了时间流逝带来的紧张,所以才能突然欣赏起这生活的美来。可以这么理解,但茶与琴的一场对话,一个清香袅袅,一个琴音淼淼,合在一起,自有一番风味,没人能逃得过这番雨中盛宴。
然而,最早将琴与茶结合在一起的是嵇康,“素琴挥雅操,清茗滤凡尘”,这是嵇康留下关于茶与琴与人生的字迹。他是隐士,也是个音乐家,当初刑场上一曲《广陵散》,让音乐上升了一个高度。所以,即便不知他隐逸的生活姿态,也大致可以想象出来,一人一琴一茶,这样悠闲的生活,平淡而真切。
琴与茶,总觉得不该将它们割裂开来,只有一起出现,才能给一个人的人生上一课,社会上的名和利,到底比不过一杯清茶来得自在。
“夜思琴语切,昼情茶味新”,这是诗人孟郊爱的茶与琴。琴声悠长,茶味到底是苦中带着清香,两者完美搭配,连生活都变得淡然;更有明代一曲《武夷茶》,将古琴和武夷茶的缘分修饰得恰到好处:“桑苎家传旧有经,弹琴喜傍武夷君。”
诗人想要弹一曲时,觉得武夷茶必须陪伴左右,这样茶与琴才有味道,人生才更值得。毕竟琴声悦耳,清茶沁人心脾,各有各的妙处,合在一起,能够洗涤心灵。他觉得闲来无事喝上一口武夷茶,顺便弹奏一曲,什么人间烦心事都没了,有的只是好心情。
而今,都市喧嚣浮躁,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在这车水马龙中寻一方净土,便寄情于这茶与琴的美妙邂逅中,静心,定神,洗涤心灵,人生也可以得到升华。
于城市中,寻一陋室,三两案几陈列室内,紫砂,煮一壶清茶,只等清香溢满小屋,茶叶缓缓浮上水面然后慢慢沉下去,杯中的茶叶肆无忌惮地舒展着懒洋洋的身躯。这时,靠窗处,必不可少的便是一把琴,放在属于它的案桌上。我想我是喜欢在这时候抚琴,随便发出几个声响,抑或是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可以,而后抿一口,陈年普洱,不,应该是一杯老白茶。
在寒意萧瑟的深冬,老白茶的醇厚绵柔茶味,能给唇舌带来莫大慰藉,更何况还有琴声相伴,自会觉得此生足矣。
等一壶茶喝完,再续一壶。等待的这段时间,想必还是要弹上一曲,或者也不一定,这让我突然想起陶渊明。他一生爱琴,却弹着无弦琴。当然,他也爱茶,可能是菊花茶吧,毕竟他喜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生活。
对于茶,陶渊明还留下语录:“智者乐山山如画,仁者乐水水无涯,从从容容一杯酒,平平淡淡一杯茶。”如此看来,这确实很陶渊明,也是现如今人们羡慕的生活。
其实,没有关系,不管是对于喝茶,还是对于抚琴,我们不一定要很专业,比如懂茶的来龙去脉,比如懂音律,什么样的茶配什么样的曲子。作家贾平凹曾说:“和尚吃茶是一种禅,道士吃茶是一种道,知识分子吃茶是一种文化。”而我想说,普通人吃茶是一种喜欢。
古人吃茶,今人吃茶,他们身份不同,体会也不同。我们普通人吃茶,也有着独一无二的滋味。不管春秋惬意,还是夏冬两重天,一杯茶,一把琴,在清晨或是夜晚,静下心来细品,人生会有一丝充实,它的温柔伴着琴的空灵悠长,让你在踏上人生之路时,显得更加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