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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一般的夕阳歌词是什么意思(当我们谈论周杰伦时)

不可能绕过他的名字、他的歌。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我的哥哥你心里面到底爱谁,其实这样的歌词在当时已经算是比较文雅了,我记得有位好友学唱了《桃花运》,大意是讲一个小伙子很会种树,《同桌的你》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其实也并不适合我那个年龄,她唱的第一首歌就是《我愿意》,高中校广播台经常放《心...

有一天,在抖音上刷到个视频,一个女孩子在跳芭蕾,黄昏的落日照进透明的玻璃幕墙,因为是逆光,所以只能看到她的身影而不见脸,配乐是钢琴版的《七里香》。有人留言:这是什么曲子?她回答: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听,所以就忍不住跳了一段舞。看到这个视频,顿时百感交集。虽然我不是周董的粉丝,但是作为一个80后,不可能绕过他的名字、他的歌。

我上小学的时候,流行音乐市场不像现在划分得这么细,所以不同年龄的人常常哼着一样的歌。现在能够回忆起来的,都是些成人化的歌词,诸如“你相信吗/这一生遇见你/是上辈子我欠你的”;“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哪怕是最符合学生形象的孟庭苇,由小学生唱出她的歌,也颇为可笑:“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我的哥哥你心里面到底爱谁,猜不透摸不着哎,我也只是妹妹。”其实这样的歌词在当时已经算是比较文雅了。我记得有位好友学唱了《桃花运》,大意是讲一个小伙子很会种树,果园里大丰收,于是姐妹三人都爱上他。当然,比起《纤夫的爱》,种树的歌也算是小清新了。我们小学附近有个音像店,有一阵子成天循环播放“只盼那日头它落西山沟哇,让你亲个够,噢……”

上初中后,校园民谣开始出现。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同桌的你》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其实也并不适合我那个年龄,因为那是中年人对往昔的回忆。而我当时尚未体验过住校生活,所以也谈不上有什么共鸣。只是因为大家都唱,所以也听一耳朵。

成人化情歌依然是主流。记得我去一位好朋友家玩,我们拿着麦克风假装开演唱会,她唱的第一首歌就是《我愿意》,“恨不得立即朝你狂奔去”。高中校广播台经常放《心太软》《你是我的女人》……我想,那个时候我会迷上《科幻世界》,很可能是因为流行歌曲实在太乏味了。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杰伦的歌开始流行,也许是“哼哼哈嘿双截棍”吧。但是真正让我留下印象的,是《东风破》。第一次听,简直呆住,流行歌曲居然可以写得这么哀婉和耐听。这首歌首发于2003年夏天,而我是2004年大学毕业。当时与初恋男友选择了不同的前路,大四那年,我们都知道分别已无法避免,一起听《东风破》,那时流行Flash,把歌曲用动画短片的形式来呈现。办完离校手续,各自去了不同的城市。当时网络并没有普及,要上网只能去网吧。我们后来是在邮件里道别,我在网吧里反复听,“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人在精神生活上,其实也是“由奢入俭难”的。从小一直听油腻情歌长大,倒觉得没什么,然而你一旦听过“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就很难再接受那种过于直白、词汇贫乏的歌曲。或许是大家的品位被集体提升了吧,周杰伦之后,大量的“中国风”歌曲开始出现。不过,从影响力和传唱度来看,很少有人超越他。诸如《青花瓷》《菊花台》《千里之外》等等,被无数歌手翻唱。连我的“50后”父母,也认真地把这些歌的歌词抄在本子上,反复练习,以便在KTV老朋友们聚会时能一展身手。

等到年龄再大一点,我才慢慢意识到,周董的音乐里有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核心元素:自然美学,以及对家庭和社会的责任。

现在,对中文似乎有一种误解:越直白,越流行。但是稍稍回溯一下流行歌曲的发展史,就会发现并非如此。“晓露湿中院,沉香飘户外。寒鸦依树栖,明月照高台。……停唱阳关叠,重擎白玉杯。殷勤频致语,牢牢抚君怀。”这是《何日君再来》里的两段。据说唱片公司担心歌词太繁难,所以在很多版本里删掉了这些段落,只保留了最通俗的部分。然而有一次我和朋友们唱起这两段时,大家都很喜欢这样的歌词。不得不说,文化的基因真的很强大,从千年前白居易在浔阳江头写下“琵琶声停欲语迟”,到今天方文山写下“等你弹一曲古筝”,我们一直都把山川湖海、孤烟落日、月下松林、故里草木视为精神慰藉之所。周杰伦的歌词里,大量出现这类元素。这种对大自然的痴迷与敬畏,让人很容易产生超越年龄界限的强烈的认同感。

在我们的民间文化里,宗教氛围很清淡,似有若无。惟有对家族、对亲情,有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仰。周杰伦大概是流行歌手中最热衷于歌唱亲情的歌手。对外婆、对母亲、对家暴的父亲,他都分别写了歌。这种家族情结进一步延伸,便是对后辈的社会责任感的教育,“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 堕落?”《稻香》这首歌,就像是哥哥对弟弟妹妹的鼓气,而“赤脚在田里追蜻蜓”“偷摘水果被蜜蜂叮”的回忆,又像是药里面的一点糖,让人觉得甜而暖。

当然,中国风并不是周杰伦的全部。无论从外形还是唱腔,还是整体的创作偏好而言,他其实更像一个嘻哈歌手。但是中国风的作品有一种很奇妙的特点——你如果是过于完整地、圆满地呈现出来,稍有不慎就会显得土和呆;而如果是混搭,反而很容易出彩。以穿搭为例,如果是一整套旗袍、绣花鞋,盘头发、再配上中式园林的背景,就难免给人留下“饭店迎宾员”的效果。而如果是中式上衣配上一条破洞牛仔裤,或者穿上汉服在异乡街拍,就会让人眼前一亮。所以方文山的词、“宫商角徵羽”的编曲,再加上周董玩世不恭的造型,吐字不清的唱腔,这一切混合在一起,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使他出道20年仍风头不减。

这种风格也让他非常“百搭”:和宋祖英一起上春晚,在《黄金甲》里扮演巩俐的儿子,与费玉清一起拍MTV,做《中国好声音》的导师,和那英、庾澄庆或者李健、谢霆锋并肩。某场演唱会上,邓丽君的全息影像被复原,他与她“合唱”了一首《红尘客栈》,周杰伦一脸虔敬……

最近一次关于周董的新闻,是与某位流量小生竞争某个网络排行榜的第一。我总是对娱乐新闻慢半拍,如果不是朋友圈里有人转发了投票结果,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有人说,“周杰伦获得第一名,说明我国正式进入老龄化社会”。虽然只是一句调侃之语,但是我无法认同。

我并不反感年轻的明星。只是希望进入大众视野的新人,是依靠作品而不是营销事件。有许多年轻音乐人,都有很多不错的作品,他们值得更多的关注。

另外,新与旧,从来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而是传承与融合,是“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夕阳红”们投周杰伦的票,其实是在怀念一个传统与现代可以彼此交融的时代,怀念一个真正靠作品来赢得人心的时代。

(来源: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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