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在青花瓷上的女子——《青花瓷》歌词赏析
文 高尊平
《青花瓷》是一首情歌，其歌词在浩如烟海、繁如群星的情歌中独树一帜，堪称极品。那优美雅致的意象，那浑融迷蒙的意境，那深婉绮丽的风格，那回环动人的旋律，能一下攫住读者的眼，俘获读者的心，显示出如黑洞般强大的吸引力。
《青花瓷》当然是一首抒情诗，但是也有叙事的情节。它叙述抒情主人公一边制作青花瓷，一边思念一位邂逅女子的情景。在诗歌中，制作青花瓷的过程被清晰地显示出来：勾勒青花、描绘牡丹、描画仕女、勾画锦鲤，用釉色加以渲染，在瓶底书写汉隶以凸显主题，在画面临摹落款以增添韵致，等等。这是写实的笔法，为诗歌搭起一个真实的框架，使诗歌容易为读者理解。
兵法上讲，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诗歌创作何尝不是如此？有虚无实则难以成形，有实无虚则难以传神；有虚无实疑为蒙人，有实无虚翻成俗人。诗歌创作贵在化实出虚。作者采取的总体思路是什么呢？是虚实结合。制作青花瓷的场景是“实”，思念江南女子的心理活动是“虚”，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虚实融合，如羚羊挂角，浑然无迹。具体采用了哪些方法呢？
一是比喻法。如①节将“瓶身描绘的牡丹”比作江南女子穿上新装，是由实而虚，②节将女子的“嫣然一笑”比作牡丹含苞待放，则是由虚而实，人花辉映，造成“人面桃花相映红”“芙蓉向脸两边开”的审美效果，更突出女子的娇美动人；④节将女子比作“传世的青花瓷”，自有一种清雅的美；⑤节将女子深细的心事比作“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青花瓷的烧制技艺秘不传人），又用“犹如绣花针落地”这一通感式比喻来强化“极细腻”的特征，显得绵密婉曲；⑥节将“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的江南迷蒙景象比作“泼墨山水画”，又将江南女子比作“从墨色深处被隐去”画中人物，更显示出女子杳不可见的怅惘，情韵悠长。
二是比拟法。②节用“私藏”连缀“仕女”的“韵味”，意蕴丰富，既表现了图画难以描绘女子神韵的局限性——所谓“仪态由来画不成”是也，又表现出对江南女子的珍爱，不愿与众人分享心目中恋人的情韵；又用“飘散”连缀“你的美”，表现难觅江南女子芳踪的失落。④节“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造语别致，月白色可以被表现在青花瓷上，但对美人的记忆、相思的甜蜜以及相恋的结局却逐渐模糊并难以测度，这是多么伤心的事啊！⑥节“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最是神来之笔，既用比喻（也是比兴），又用拟人，又用婉曲，前两个“惹”是“招来”之意，十分生动，第三个“惹”更是深婉曲折，明明是“你”招引了“我”，使“我”无可救药地陷入单相思，却倒过来说“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意思是：难道是我招惹了你吗，冒犯了你吗，所以才招来这种难以摆脱的相思！十分传神地写出“我”被相思折磨的苦恼，可谓无理而妙，妙语天成。
三是比兴法。“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采用比兴的表现手法，由物事而人事，用“等”加以贯通，显得浑然天成。意思是，天青色的青花瓷需要在迷蒙的雨天烧制，“我等你”比等到这种天气更加艰难。该句在诗中反复呈现，构成诗歌的抒情线索，也是本诗的诗眼，抒发了“我”对邂逅女子的真挚思念和殷切盼想，又造成回环往复的旋律，强化了诗歌的主旨。
总之，在泥沙俱下的流行歌曲创作中，方文山的《青花瓷》是一首翘楚之作。从中也可以看出词作者深厚的古文化积淀，瓷实的文学功底，丰富的感情积累，以及自由灵动的文思。这对喜爱这首歌的众多粉丝是一个有益的启示。
附：
青花瓷词/方文山曲/周杰伦
①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 走笔至此搁一半
②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③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 就当我 为遇见你伏笔
④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 你眼带笑意
⑤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 /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 极细腻 犹如绣花针落地
⑥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 在泼墨山水画里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⑦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 就当我 为遇见你伏笔
⑧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 你眼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