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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l歌词什么意思(「一个人」组一支乐队)

外面又包裹着一层合成器和吉他的迷幻质感……比起大多数乐队的创作模式——通常是成员在排练室里互相碰撞灵感——BowAsWell时常在独处的环境中更容易产生心流体验,BowAsWell基本可以被称为是用beatmaker的思维来创作音乐的——首先拼配出自己理想中的歌曲结构,不免会让我们联想到多面手音乐人MacDemarco或TameImp...

相较于大众认知里的「乐队」,BowAsWell 绝对算是个特例。那时北京太阳宫附近正在修建一座巨大的园林公园,某天晚上他独自来到这里经历了一场奇妙的声音体验——流水、虫鸣和树叶的自然声响在近处闪烁,而高速路上的车流声以一种低频的形式在远处包裹——两个场域之间的微妙关系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于是他便将这段特殊的声音记忆带回了家中的录音室,继而升格成为 BowAsWell 创作独白的音符。在后来他发行的首张专辑《Neon Donuts》中,你便能感触到类似的听觉体验:贝斯和鼓有规律地咬合在一起,外面又包裹着一层合成器和吉他的迷幻质感……

比起大多数乐队的创作模式——通常是成员在排练室里互相碰撞灵感——BowAsWell 时常在独处的环境中更容易产生心流体验,而当你在他音乐背后拽出作曲、编曲、演奏、制作、混音等一系列的人员名单,也会发现始终只有同一个名字。扎根于北京这片肥沃的摇滚土壤上,BowAsWell 这个在自家卧室里生长的「一人乐队」项目不但显得与众不同,甚至还有点「不合群」。然而这个脱离于群体之外的,且只属于 98 年男孩儿张一弛一人的音乐企划,却恰恰诠释了一名当代独立音乐人最生动的面貌。

吉他、贝斯、架子鼓、合成器及人声的丰富配置,成熟且工整的歌曲架构——倘若并非事先了解过 BowAsWell 的背景,你的确很容易把他当作一支完整的多人乐队。但实际上除了涉及到现场演出外,所有的制作流程都只是张一弛一人在北京城郊宋庄的 home studio 里捣鼓完成。跟许多喜好玩 jam 的乐队大有不同,BowAsWell 基本可以被称为是用 beatmaker 的思维来创作音乐的——首先拼配出自己理想中的歌曲结构,接着再用实际乐器去录制填充,最终形成一支「乐队」的概念。这样的创作思路,不免会让我们联想到多面手音乐人 Mac Demarco 或 Tame Impala——他们的单项乐器演奏技巧或许并不高超,更多是用适当的声音素材来满足整体的歌曲呈现,但最终总能实现符合他们音乐气质的完整输出——BowAsWell 便是偏向这一类型的音乐人。

与这两位他尤为欣赏的音乐人相似,BowAsWell 的整体音乐风格上亦充斥着一种迷幻、复古和前卫交织在一起的浪漫质感。但与这些前辈音乐人稍显不同的是,BowAsWell 更多了些自由松弛的 groovy 成分,这跟张一弛平日里痴迷 Motown 等旧时代黑人音乐、浸染于现代 hip-hop、R&B 音乐,或像是 Khruangbin 这类融合性极强的乐队脱不了干系。以音乐种类去归纳的话,BowAsWell 的音乐大概是迷幻摇滚与黑人律动音乐混合,再加以合成器电子乐点缀的综合体。「我刚开始做这个音乐企划的那会儿,经常被问及两个世纪难题,一个就是你到底是一名音乐人还是一支乐队,而另一个就是你属于什么音乐类别。」如今张一弛依旧无法对此回答,「但非要归类的话,我会对玩摇滚 livehouse 那一挂的人说是『psychedelic pop(迷幻流行) 』,对了解律动音乐更多的人则说是『alternative R&B(另类 R&B)』。」

BowAsWell 无法被定义的音乐世界里,也总能给你带来一种暧昧、模糊及空间性极强的感官体验。不光是那种「一层包裹着一层」的器乐质感,在这里,人声是飘渺的,语言是无效的,一切全凭你自行想象体验。这或许很好地解释了为何他的歌曲都是以少量 vocal 和全英文歌词的形式呈现。「全英文创作的好处就是我可以不用太多关注在歌词的意思,有时我随便哼唱出一些我认为在音律上和谐的词,之后再去猜那些词是什么意思,也能形成一个很成立的逻辑关系。」张一弛补充解释道:「比如说我把器乐的部分都做好了,把它放成 loop,我就会在那儿『咪咪嘛嘛』地哼出一些模糊的词句,然后我再去猜它的意思,可能我刚才说的是 meet me at the bar?我再顺着这个意思去延伸,这首歌可能就是描写一个都市夜晚的生活。」

在 BowAsWell 的音乐中,歌词永远都是服务于音乐本身的。起初在创作《Moma》的时候,张一弛的确想过在前奏响起后便开始演唱。「但是发现怎么弄感觉都不对,后来我就没管那么多了,只跟着歌曲的节奏来,最后这首歌的成品是人声在两分多钟后才出来。」甚至《Neon Donuts》里有将近一半的曲目,索性就是纯器乐演奏了。比起大部分擅长故事讲述的摇滚乐队或 hip-hop 音乐人来说,BowAsWell 几乎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表达路径。但这并不表明他的音乐不注重内核的输出,更多时候他只是希望用纯音乐的方式去理解生命中的情感起伏。

「生活中的真实体验固然重要,但音乐人完全可以用不同的维度去表达这些感受。例如我今天走在大街上撞见了一个惹我生气的人,如果我是一名 rapper,可能就会单刀直入地把这种情绪发泄在歌词里。但我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写,当时的我可能正站在一个路口,周围的车都在鸣笛,空气很炎热,这样的场景会让我想创作一个类似 free jazz 的很燥的音乐,那即便它没有歌词,也是我生活体验的一个表现。」他说。

BowAsWell 的音乐也时常会放入一些碎片式的声音采样,例如专辑里的《Moma》衔接《Blame Again》的过渡部分,你就能听见一个微弱的男声正在收音机的噪声之下念着一句「You are ridiculous!」。此类的编排其实跟这位创作者平日里的听觉触发机制有关——独自身处嘈杂环境中的抽离感往往会刺激到他的创作,那种耳朵好像被贴上一层薄膜的真空瞬间会即刻让他陷入一种冥想的状态,而周遭的声音也仿似加了 low-pass filter 一般,脑海中留下的可能只是某个陌生人擦肩而过时说的一句并不完整的言语。

诸如此类被运用到 BowAsWell 音乐中的声音碎片还有很多,但大多是储存于大脑中的片段式的直觉。这就感觉有点像是《攻壳机动队》里的后人类世界,当电脑程序开始拥有了自主意识,不断开始在电子脑中输入人类的记忆片段……而当你查看《Neon Donuts》这张专辑的简介描述,也会看到类似这样的概念说明:

「《Neon Donuts》以第一人称的角度,隐秘地讲述了这样一个未来故事——它是仿生人第一次步入梦乡,是人工智能朦胧的情感觉醒,也是极度理性的都市后人类之悲喜初体验。」

「BowAsWell 的声音质感很 lo-fi,有很多飘渺的音色,但很多歌曲其实还是一个偏循环、工整的结构。如果要用画画的方式去描绘出 BowAsWell 的音乐,我想它会是很有笔触感,但又是在某种规则形状里的画风。」

直到现在,已经有了不少演出经验和活动邀约的张一弛,仍然没有把自己视作一名音乐人。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决定过要「成为」一名音乐人。实际上,张一弛从幼年时期开始就在画画了。受到身为艺术教授的父亲之熏陶,8 岁之前都居住在出生地德国的他早早就开始接触彩铅画、素描、简笔画等,回国后也便顺理成章地在北京的美术学校念了中学。但在完成学校布置的课业之余,张一弛最大的乐趣便是创作音乐。甚至,按照他自己的话所说,「几度已经形成病态的心理了」。

「我初中开始玩车库朋克乐队那会儿,每个暑假都过不好,想着一定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做出一张专辑,但都是屡战屡败,我把做一张专辑想得太简单了。最关键的是,每次一个暑假里做一两首歌就又要开学了,等到一个全新的暑假来临时,我想做的东西又不一样了,之前攒的那些作品又被自己全部推翻。」张一弛回忆道,「包括高考完那会儿其实有整整三个月的休息时间,我甚至开始正经地投资了一些监听音箱、声卡和音乐设备,还把房间都重新装修了一下,但最后也因为时间不够而没有完成。」

但即便如此痴狂于音乐创作,张一弛依然没有选择转向研读音乐相关的专业。目前他仍是一名在读于中央美术学院的实验艺术专业学生,继续将音乐当作闲暇时光的业余爱好。但仔细想来,这其实就算是他对自己挚爱的音乐的一种极力保护吧。「我很担心专业地学习音乐之后会被陷入到某种『学院派』里。作为一名美术生,你每天要被老师盯着交作品集,面对同学间的竞争,面对考学……这种情况下,做音乐反倒变成了我的一方净土,一种休闲放松和表达自我的方式。」他说。

尽管 BowAsWell 目前在做的音乐已然与起初的朋克音乐大相径庭,但或许也正因为漫长的时间沉淀与他的「非专业」音乐出身,才能促使他在如今的创作中尽情编绘出如此与众不同的音乐语言。甚至,那些渗透在他身体细胞里的艺术修养,也恰当地成为了塑造 BowAsWell 音乐形象的养分,为其培养出一种其他音乐人鲜少拥有的创作思维,即用画画的思路去理解音乐。

倘若没有这位创作人的亲自解读,一般的听众难以察觉到 BowAsWell 音乐中埋下的艺术「彩蛋」。就拿那首与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同名的《Moma》来说,并不太懂乐理的张一弛在里头排列了一个极简而抽象的三重平移和弦走向,其灵感其实来自于比利时超现实主义画家 René Magritte 作品中的「错视」美学。「我想以一种极简的横向音律呈现出 Magritte 画作中那般的空间错位感,在一个二维与三维的错视空间里,反复地循环着一个片段,也有点像是在机器人在说话的感觉。」

这种超现实色彩同样也能在《Neon Donuts》的专辑封面中被找到——天空、甜甜圈、游泳池……透过一种剪纸般的手法,在同一个场景里以冲突又和谐的虚实景象呈现出来。「帮助我绘制这张专辑封面的人也是我一个学油画专业的同学,有趣的是,他跟我一样也会用绘画的思路去理解音乐。当时在我们做封面之前,他就会听着我专辑里的歌,用颜色和笔触去勾画出他所听到的那些乐器,记录下来之后相当于你就有了一个调色盘,里边有各种颜料元素,最后我们再把这些元素组合起来放到封面里去……」

「这张 cover art 应该最能够代表 BowAsWell 音乐的视觉印象了。」张一弛思忖片刻后说道。

作为 BADBADNOTGOOD 中国巡演的暖场嘉宾,首张专辑就由美国传奇厂牌 Stones Throw 提供母带支持,再加上乐队属性本身的稀缺性……种种头衔都足以让 BowAsWell 在众多新兴音乐人中脱颖而出。加之收获红利的国内乐队综艺为更多地下 indie band 和年轻音乐人提供了流量入口,如今的音乐市场对张一弛来说不失为一个自我展现的好时机。但当被问及是否有考虑过参演乐队综艺时,这位 23 岁的创作者表现出了这个年纪少有的严肃和冷静。

「我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且确实有节目组找过我。但我觉得上节目会有些尴尬,首先现在这些乐综的整个文化输出,都还是根植于国内 90 年代摇滚乐鼎盛时期的文化场景,观众对于群体性的乐队文化普遍会有一个崇拜。BowAsWell 在这种情况下肯定就会被别的更强势的现有标签给吞噬掉。」张一弛接着解释道,「如果我趁这个阶段用综艺去露脸的话,除非我的乐队底蕴已经够深,否则我很可能就会被先入为主地贴上一个例如『xx 节目参演选手』的标签。你之后发任何很属于自己风格的作品,吸引来的可能还是跟着那一季节目出来的乐迷,之后再想要转型成为一名严肃的音乐人,会是一个比较艰难且漫长的过程。」

就像他会刻意避免 BowAsWell 的音乐流入某种特定的类别,张一弛对于被归进某种强烈的文化标签或场景有种本能的抗拒。但很多时候这也会给他带来矛盾与困惑,「我逐渐意识到如果要职业化音乐的话,你必须承认它具备很强的社群属性。换句话说,你需要介入到你所在城市的文化场景当中,尤其是涉及到 livehouse 等演出市场的时候。」他说,「在国内乐队的文化语境下,BowAsWell 音乐的优势确实是比较独特,但比如说《Caught Your Way》这样的歌,放在这样一个偏地下精神的摇滚文化场景里又略显主流。有点像是在夹缝中生存。」

「但我坚决不混圈!」张一弛随即又笃定地消除了这种自我矛盾感。

其实在与张一弛的整段对话过程中——无论是他对音乐创作的深度理解,还是用艺术的眼光解读音乐——你都能时刻感受到他作为一名当代年轻创作者难能可贵的状态,包括还有他那句令人印象深刻的「大多数时候我一个人在宋庄做音乐是感到最自洽的」……而最后这番进一步关于「市场」的讨论,也更加清晰地向我们展示了 BowAsWell 音乐中「不掺杂质」的一面。

从本月初起,BowAsWell 开启了首度的个人全国巡演,很快将要迎来的是上海站,在此之后也会陆续前往杭州、武汉、成都和北京。从 home studio 走向舞台,从个人项目走到现场乐队,这满满当当一个月的巡演行程,对张一弛来说就像是一场未知的实验。除了要与现场乐队的成员重新磨合改动一些器乐的编排之外,作为首次在个人巡演舞台上亮相的张一弛也不免有些激动紧张。不过伴随着长期搭档吉他手刘梓峰,以及全新贝斯手阿炳、鼓手果基尔足的加入,BowAsWell 的现场演绎也将带来一些前所未有的精彩段落,与此同时也会有更加饱满的视觉呈现。

「我非常期待这次的巡演路程会迎来什么样的新鲜经历和体验。这一次,BowAsWell 不是为 BADBADNOTGOOD 暖场,也不是作为 Sleeping Dogs 的乐手演出,不管每座城市的现场来多少听众,他们都是专程为我而来。我很想去见一见这些跟我在冥冥中有连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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