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整部《白鹿原》书籍之中，白嘉轩就是整个原子当之无愧的最高管理者，即使他的腰杆子实在太直，即使好几个女人被他娶进门以后离奇死亡，即使他种植过罂粟，即使他间接导致几个人的崩溃，甚至死亡。
作为那个原子的最高管理者，最需要解决的事情就是：如何让那个原子能够长期有序地运转下去，这个他早就做到了。尤其是在出现几次重大管理危机的时候，他的表现更是证明了这个。而这几次重大危机中，以面对瘟疫出现而鹿三称瘟疫是死去田小娥造成的困境最为明显。
02
很多人可能知道由中国作家刘慈欣创作的科幻小说《流浪地球》。这部小说后来被改编成电影进行上映。
电影后来是个美好的大结局，也就是：地球在加速器的作用下，成功越过木星，飞离太阳系，地球上的人们，终于暂时摆脱了太阳会随时爆炸的恐慌。人们欢呼雀跃。
但原著中则是一个180度转弯的黑暗结局。
具体来说就是：危机暂时解除了，怀疑却不断出现。
有一种言论认为，太阳根本就不会爆炸，这些都是政治家的阴谋。这种没有经过证实的论断，迅速传播开来，扩散到全球，成为主流舆论。
愤怒的人们决定“谋反”，他们要让地球掉头，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于是一场疯狂的叛乱开始了。
最后，叛军把进行“流浪地球”计划的科学家们，全部赶到了室外，让他们在零下一百度的空间里慢慢死亡。正当人群为成功欢呼时，太阳爆炸了，那一刻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
作者刘慈欣对于故事的这种设定，在读者看来，充满冷酷和对人性的嘲讽。
是人类的愚昧无知，和盲目的从众，让他们丧失辨别真理的能力，甚至即使有些人存在怀疑，也会因为人群数量的迅速壮大，而改变自己的坚持。
这一刻与英国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戈尔丁创作的长篇小说《蝇王》的主旨相呼应。同样都是对人群的绝望和悲哀。
其实，白嘉轩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处于《流浪地球》的暗黑结局困境之中了。只不过，鹿三并没有像那里面的叛乱者那样直接要求剥夺最高管理者的权力，而是采取一种非常晦涩的模式。
而那一系列劝说白嘉轩只要把庙修了，鹿三疯症就会好，白鹿原瘟疫就可以解决的保证看似有道理，实则根本就不具备可兑现性。
这些表面上看似上去难度系数很低，很容易执行，甚至温情脉脉的要求，如果细细分析就会发现具备一旦被沾上却难以摆脱的可怕性质。
我们先不妨先这样思考：如果白嘉轩当时就像《流浪地球》的管理者那样顺应民意，给田小娥把庙修了，会怎样呢？
如果什么都很顺利，鹿三的疯症是可能会好，要是有了极强开挂的机会，没准原子的瘟疫也会好。
但，要是没有呢？那么，接下来就太容易进入另外一个完全有利于鹿三的局面之中了。
鹿三闹着说那场瘟疫是死去的田小娥弄的，并且承认了是自己杀死了田小娥，也就是形成了一套疯病与瘟疫有关，而坏事与田小娥有关的一套完全可以被原上人接受的逻辑体系。
这套体系里，鹿三看似无辜可怜，但那么一闹，实则是很容易直接把原本属于白嘉轩的权力闹在自己这里的。毕竟，他会通灵了。
也就是以后，鹿三就以自己可以通灵的模式，不断要这要那，直到获得整个原子的控制权。
这种体系其实在人类文明史上有过多次证明是可以行得通的。就像小学课本那个《西门豹》里神婆给河神娶亲的模式一样，只要有了相关灾祸，或者直接要求相关村民必须按时按要求上贡，否则就会有灾难出现，就可以不断获得人群之中的控制权以及各种好处。极端情况下，还可以直接威胁到更大权力体系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看似与白鹿原上权势最大的白鹿两家交好的冷先生的行为就显得非常有意思了。
冷先生是白鹿原上的名医，因为世代为医，性格冷静，看淡钱财被原上的人尊重。
行医救人这本应该是医生的职责，而瘟疫起初也确实是由他来负责诊治的。但，治着治着，他可能就已经发现自己治不了，并且直接宣称这个瘟疫带着邪性。
后来，他好不容易攀上的亲家鹿子霖从外面获得一个方法，也就是用石灰解决，他不仅没有上前去询问以及观察实际效果，反倒和白嘉轩一唱一和说那是乱学人家洋鬼子。也就是直接对可能影响到自己职业形象的因素进行污名化。
并且，与白嘉轩那边也是。他就是认为治不了原上的瘟疫的邪性，支持修庙，其实是一种在明明自己没有能力医治却可以保全自己名声和未来利益并且规避责任的行为。
这一刻，就是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那么继续下去，鹿三与冷先生再一联手，就可以形成极为强势镇压白嘉轩与鹿子霖的权力组合模式。毕竟，白嘉轩名声再好也得给原上人利益让路，至于已经恶名昭著的鹿子霖更不需要考虑。
这种情况下，利益是否争取到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形成那鹿三一通灵，原上人就必须遵守的条件反射。
就像《驴得水》里，关键时刻，校长一开口，学校里的那几个人包括叛逆的孙佳就是得听他的，哪怕明显是演戏。
毕竟，白鹿原可不是《驴得水》里那个学校是那么一个直属教育部管理管理的组织，并且每个人的悲剧，上面都查得清清楚楚。换句话来说就是：一旦气候形成，上面来了人也没用。
当然，要是按照那么继续，最后结果怎样，作者没有继续下去了，但就鹿三所具备的破坏力那只可能远大于《驴得水》里的铜匠。
此时，白嘉轩作了一个跳出左右两难的决定：承认瘟疫和鹿三的疯病就是田小娥带来的，需要管管，但是修镇妖塔，而不是庙。
也就是又顺了大众的意思，也不破坏那几个为了更大权力背后给自己来一刀人的关系，直接对整个事情进行了重新定义，顺利夺回了主动权。
毕竟，七八岁智商的大众只要应付过去了，其他几个人的意志也就显得没有那么必要一定要遵守了。也就是留个面子也就可以了。
这一刻，他真的比《流浪地球》后面的管理者强太多太多了。
就瘟疫以及鹿三疯的事情来说，白嘉轩确实具有很强的管理人群的实力；就务实处理问题的角度来说，鹿子霖则对得起靠手艺实干发家的祖先。
那一刻，他们用自己擅长的方式，犹如猛兽一样守住了原子，没有让更为可怕的崩溃出现。
就如刘慈欣《三体》里所说：没有人性失去很多，但没有本我，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