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16日,北京大学深圳医院正在进行着一场手术。
手术外的家属掩面哭泣。
这台手术只进行了5分钟就结束了。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说:手术很成功。
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已经去世三个小时了,何来成功?
这是一场眼角膜摘除手术。
是癌症病人姚贝娜最后的心愿。
之后,她的眼角膜先后为深圳、成都、武汉、遵义的病人带来光明。
如果她还在,明天她应该40岁了。
武昌区解放路上有武汉最多的音乐坊,琴行、声乐教室在道路两边排列开来。
走到交叉路口,是武汉音乐学院的侧门,往里走5分钟是校职工家属院。
这是姚贝娜音乐启蒙的地方。
姚贝娜的父母是武汉音乐学院的同学。
毕业之后,父亲留校任职,母亲被分配到湖北省歌舞剧院。
爸爸长相帅气,妈妈气质优雅,小贝娜聪明可爱,一家人走进家属院就会引来羡慕的目光。
他们是武汉音乐学院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姚贝娜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4岁学琴,9岁学声乐,10岁就站在舞台上拿奖。
长大一点跟着父亲学习通俗唱法,她的父亲是武汉音乐附中唯一一个研究通俗唱法的老师。
姚贝娜高中期间,父亲被调到深圳。
学校通俗唱法的课程因姚父的调离暂停。
爸爸把姚贝娜被托付给了自己的恩师:教民族乐的冯老师。
交给老师时,姚父说:交给您我放心。
姚贝娜却提不起兴趣来,她还是喜欢通俗音乐。
换了专业之后,每天去上课,姚贝娜都垂头丧气的,像刚睡一样。
第一次模拟考,一向名列前茅的姚贝娜考了个倒数第二。
倒数第一是个勺。(在武汉“勺”就是傻子的意思。)
冯老师知道,姚贝娜不只是心在通俗上,天赋也在。
成绩出来后,冯老师把姚贝娜叫到身边问她的想法。
姚贝娜说,她还是想学通俗。
冯老师告诉她,民族和通俗很多地方是相通的,发声学好,最终你是一定会搞流行的。
这点燃了姚贝娜学习的热情。
毕业考试,姚贝娜获得了专业第一的成绩。
考大学时,姚贝娜看中了广州星海音乐学院。
那时,星海是全国唯一一所有通俗专业的学校。
姚贝娜把这个想法告诉老师,被否定了。
90年代末,许多流行歌手都去广东发展,艺术气氛确实不错,但大浪淘沙,真正能出来的歌手很少。
冯老师觉得想要学好音乐还得去首都。
姚贝娜“妥协”,报考了中国音乐学院民族唱法专业。
考试之前,学生们都会找报考学院的老师执导执导,心里有个底。
姚父也想找个老师给姚贝娜把把关,可时间紧迫没能成。
第二天,姚贝娜“裸考”,依然出众。
入学后,她被安排与作曲系和指挥系的学生一起练习。
据说,只有最有天赋的学生才有这种待遇。
白天上课排练,晚上姚贝娜去酒吧里玩乐队,唱自己喜欢的歌。
临近毕业,老师向海政文工团推荐了姚贝娜,文工团的领导来学校看她,觉得是个人才,一毕业就要了她。
“进入部队是我和你妈妈青少年时期的梦想,你替我们完成了。”父亲对姚贝娜说。
承载着父母的期盼,姚贝娜进入了海政工作,成为人民子弟兵。
她穿着华服站在舞台上笑靥如花。
但她不快乐。
站在舞台上,穿着厚重的礼服,音乐响起,姚贝娜拿起话筒,唱着民歌。
这就是姚贝娜在文工团日常的工作。
在这期间,她上了春晚,参加了青歌赛,甚至还获得了冠军。
但她还是想唱流行。
2005年,一心想要摆脱现状的姚贝娜递交了辞职信。
消息传到姚贝娜父母的耳朵里,母亲即刻飞到了姚贝娜身边,劝她不要冲动,哭着求她不要辞职。
母亲如此恳求,姚贝娜不得不作罢。
有这么好的单位,还参加了青歌赛,再多露露脸,成为下一个宋祖英指日可待。
这是父母和恩师的期盼。
2008年,姚贝娜再次被安排参加青歌赛,顺利获得冠军。
所有人都在为未来的“宋祖英”庆贺,姚贝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想我可能本来是一朵野花,但却被当水仙养水里了。”
她和父亲说,她想去大理,找个小酒馆,学学吉他唱唱歌,和好友聊聊天。
父亲很震惊,他从来都觉得贝娜是个懂事的小孩。
后来在采访中,她提到,那时她已经陷入抑郁情绪中。
2009年,姚贝娜终获自由。
她形容自己是一头脱缰的小牛儿,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可生活的转变带给她的只是短暂的快乐。
她说:我的父母为我付出了太多,我对不起他们。
2011年的一天下午,姚贝娜给闺蜜打了个电话语言平静的说:我得了乳腺癌。
长久的压抑情绪终究爆发。
不淡定的反而是朋友:你才29岁,这种病怎么可能找上你?一定是误诊。
姚贝娜安慰朋友:没事,别担心,我尽快手术。
这结果她似乎早就猜到了。
大学时期,姚贝娜就患上乳腺增生。
医生告诉她要注意这方面,保持心情舒畅。
退出文工团后,她越发感到身体异样。
到医院检查,医生告诉她不是癌症,她依然放心不下,又去了其他几家医院,都是一个结果:不是癌症。
姚贝娜说,她心里很清楚,之前几年的抑郁情绪一定影响了她。
经朋友介绍,姚贝娜找到了一位资深的乳腺方面的专家,医生依据自己的经验告诉姚贝娜:不太好。
幸好,是癌症早期。
2011年5月的最后一天,姚贝娜进行了乳房切除手术。
走进手术室前,姚贝娜第一次哭了,是被吓哭的。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姚贝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6月1号,她把这一天定为她的重生日。
这一刀,不仅切去了癌细胞还切去了姚贝娜的阴霾。
“我从小很少受挫,活在温室里。突然来这个病,让我看开很多东西,我都这样了,我还怕什么啊?”
化疗的时候脱发很厉害,她干脆剃光,戴上了假发套。
热的时候,随手就把假发摘下来,光着头跑。
她是病房中最乐观的一个,总是帮医生劝导病友。
后来,她的主治医生在采访中说:“你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生了这样的病,还能每天笑的这么开心,还帮别人去建立信心。”
也是这段时期,《甄嬛传》正在筹备当中,刘欢担任了这部影视剧的音乐创作,那首《红颜劫》创作出来时,刘欢一下子就想到了姚贝娜。
2005年,刘欢受音乐家三宝邀请,去看了他的音乐剧《金沙》,主演是姚贝娜,当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时隔6年依然记忆犹新。
刘欢知道姚贝娜在化疗,打电话询问她是否有精力录制一首歌。
姚贝娜立马就同意了。
医生说: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天机算不尽,交织悲与欢。”
她唱的悠扬婉转,把这十几年的悲情都唱进了歌里。
30岁,她终于追到了自己的艺术。
2012年,《中国好声音》第一季筹备时,节目组找到了姚贝娜。
老师和父母都不同意姚贝娜去:没必要为一个没成型的节目冒险。
“好声音”第一季播出,大获成功,她知道实力歌手的时代到来了。
2013年,姚贝娜登上了第二季《中国好声音》的舞台。
“我特别希望像今天这样,穿上牛仔裤,穿上平底鞋,然后在一个像流行音乐节的大舞台上,和乐队老师一起唱歌。”
她唱了一首《也许明天》。
“海一望无际,看不见重点在哪里。”
第一句唱出,姚贝娜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说:几乎是流着泪唱完整首歌的,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委屈。
第一位导师转身后,姚贝娜激动的蹲了下去:我的简历太漂亮,这反而让我更紧张,如果没有导师转身怎么办!
最终她获得了四转。
《中国好声音》播出后,姚贝娜获得了更多机会,忙的不亦乐乎。
先后为电影《画皮》、《前任攻略》等献唱。
唱着她梦寐以求的流行歌。
姚贝娜成了当红歌手,忙的时候,一天要飞三四个城市。
她说:我要人气,人气越高,我才有很多的机会唱自己的歌。
父母没有再反对她,还在朋友圈里四处为女儿宣传。
自始至终,姚贝娜都是父母的骄傲。
2014年,终日奔波的姚贝娜感到身体不适,正巧需要去医院复查。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主治医生惊呆了:骨头、肝脏几乎全部都癌细胞侵蚀,明明她当时恢复的那样好。
家里人都急了,为了让姚贝娜配合治疗,父母甚至把她关在屋子里,不让她再去工作。
姚贝娜也想过停下来,先去治疗延长自己的生命。
可在家中修养的一段时间后,她的抑郁症复发了。
“如果我再这样待下去,我会自杀。”
2014年,姚贝娜站在《Hi歌》的舞台上唱了一首《鱼》。
癌细胞一直在她的肺部作祟,彩排时,唱完第一句就咳出了血。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姚贝娜若无其事的咽了下去。
节目正式录制的时候,姚贝娜穿着鱼尾状的裙子,面带微笑的走到台前,朋友在舞台旁哭成了泪人。
这首歌成了姚贝娜的绝唱。
2015年初,姚贝娜不得不退出节目,被送往医院。
躺在病床上,她看着父母,留下了眼泪:妈,这一切都是命。
2015年1月16日,姚贝娜在深圳病逝。
她把眼角膜留在了人间。
那段不再按图索骥的时光,她保留到了最后。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同年9月26日,姚贝娜34岁生日这一天,她的亲友和粉丝们来到了武汉市的石门峰纪念公园,参加姚贝娜的雕像落成仪式。
在雕像底座,父亲写下两句话:一个爱唱歌的女孩,一个用生命唱歌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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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了那么多国际大奖,为何被谈论最多的,却是那场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