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第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是秦朝,为什么我们称汉族而不称秦族呢?我觉得这是蛮有意思的问题。回答完之后,我觉得意犹未尽,就有了《聊一聊“汉族”的前世今生,来龙去脉》这一篇文章。(这是最初的标题,提交之后持续审核,又换了现在的标题,文章也有删减,有些地方会出现不通顺的地方,尽请包涵)
这不是权威解释,仅仅是以我浅薄之学识去妄推和理解。
夏商周三个朝代与从秦开始的朝代是不一样的,夏商周是分封制下的统一,秦以及之后是郡县制为主体下的大一统。最主要的区别是天子的权力到达哪一层级,分封制是到达诸侯这一级别,大一统是直接到达郡县。
周朝是一个伟大的王朝,我们现在所说的传统文化大多从那里生根发芽最后长出来的。老子的思想还有周朝之前的痕迹在,孔子的思想就是周朝思想的结晶再升华。孔子一生在推广周朝的思想,晚年才说了一句: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夏人殡於东阶,周人於西阶,殷人两柱间。昨暮予梦坐奠两柱之间,予始殷人也。
他想起自己是殷商人,却一生在推广周朝的核心文化。
周朝和商朝的区别在于商朝是部落轮流执政,而周朝是姬姓执政,或许早期是姬姜两姓轮流执政。部落轮流执政和一家执政是不一样的。
轮流执政只要忠于本部落就可以了,一家执政就需要考虑怎么让所有人都汇集到自己的身边。这就需要创造一个概念,并且让这个概念深入人心。
“天下”这个概念就应运而生了。
管理天下的叫天子。
天是无边无际的,天下等于将所有人都包括进去了,这是一个很伟大的概念,它没有排斥任何人,包容了所有人。
姬家管理,那就需要一个围绕姬家的中心,这个中心就是周王居住的城,城之外的就是野,野人实际上指的是城外之人。整个社会结构就成形了。
这些都是天下人,但天下人分为城中之人和野人,这是一种分。
还有一种和:
周朝有一个原则:灭人之国不绝其祀。
杞人忧天的杞国是大禹的后代,夏朝之遗脉,本来被商朝灭了,周王封杞东楼公为杞国国君,主管对夏朝君主的祭祀。商朝虽然被打败,但没有被灭,宋就是商朝的遗脉 ,孔子祖籍是宋国,临死才有那样的感叹。
这又是一个很重要的逻辑,那就是天下是包容的,共存共生的,天下只有一个中心,但天下人可以和谐不存,不管你是夏人,商人,还是周人。这就是和。
这种理念实际上就是“天下大同”理论基础,与之相反的是《左传》中的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和“灭人之国不绝其祀”是相冲突的,与天下大同也是相冲突,潜台词就是这个天下是我的,不是包容共生的。
其心必异那必诛杀灭之了。这就只有分没有和。
族这个概念在《左传》中就出现了,族是有一定排他性的,他和天下这个概念是不一样的。天下是包容所有,但你是汉族,那肯定不是其他族。
正因为有这样的区分才形成了“诸夏”和夷之分。
居中的称诸夏,北方称为狄,南方称为蛮,东方称为夷,西方称为戎。
《礼记》详细解释为什么这样称呼。
从这个区分可以看出主要还是生活习惯的不同。文化是生活习惯的一种传承和升华。说到底“诸夏”和四夷本质上是在文化上有差别。
每创造出一个概念就会多一层区分和排它,这个也不例外。
孔子对管仲是很不满,认为他不俭,生活奢侈富比公室,认为他不礼,让齐国国君称自己为仲父,但管仲提出的“尊王攘夷”,守护诸夏文化,这一点孔子对他有高度评价: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诸夏文化就是根,谁认同诸夏文化就是诸夏人,谁不认同就不是诸夏人。拿文化去判断,而不是拿地域或者血统去断定,这是孔子正确理解“天下”这个概念之后提出的又一伟大创举。
有人看到这里估计看得不耐烦了,说了大半天连汉族的毛也没有说到。
我刚才说得这么多说的就是汉族的根,汉族的来历。汉族是以诸夏正统文化自居的,是以文化来区别,不像外国一些人,他们需要用血统来区分。
文化虽然有排它性,但可以学的,血统,地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我们在讲文化认同时,又会讲到区别。这个区别就是姓氏的区分,姓氏是以血统为标准的。一个李姓的娃不可能跑到外面去说我不姓李改姓王了。这是数典忘祖,父母肯定会骂死他。
这就是“天下”这个概念的妙处,即保存独特性,血统不同,人人不同,又没有排他性,因为共同坚守“诸夏”文化。
汉族这个概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光绪年的举人曹家达写的诗中提到这么一句话:
他的观点是认为汉武帝北伐匈奴之时开始有汉族之称,这种说法得到验证。
当时刘平落入西夏手中,谣传说他已经投敌,此时北宋宰相、训诂学家、文学家、书法家贾昌朝说了自己的观点,这里提到汉族杀李陵,这里的汉族实际代指西汉,因为西汉武帝杀了李陵,逼他真的留在匈奴了。
有人说为什么不是秦族呢?因为秦朝存续时间太短,老百姓大多以六国之后自居而不是以秦朝之民自居。汉朝存在几百年,才将百姓整合形成共同认知。
李渊家族曾经被赐姓大野氏,李世民的妻子长孙皇后是鲜卑族、李世民的母亲太穆皇后是宇文泰外孙女,宇文泰是鲜卑族,李世民的奶奶独孤氏是鲜卑族,包括隋朝开国皇帝杨坚原来叫普六茹坚。这些相信大家都清楚,但我们言历史必言汉唐,却不会去计较这些,这本质上就是一种宏大的历史观,天下观。
汉族的称呼按曹家达的观点就是唐朝继续沿用这个“汉族”称呼。
当然这仅代表我个人观点。认同和反对是诸位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