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州布法罗市14日发生的枪击案震惊全球,枪手留下的180页“白人至上主义宣言”散发着浓浓的“纳粹味道”。“纳粹与新纳粹”之争近期也是俄乌双方针锋相对的焦点。
俄罗斯总统普京指出乌克兰由美国支持的新纳粹分子领导,而乌总统泽连斯基则称:“我们的敌人梦想着我们会放弃庆祝对纳粹的胜利,这样,普京所称的‘去纳粹化’这个词就有机会了。”
到底什么是“新纳粹”?它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危害?又是谁在为它唱起“招魂曲”?多位学者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新纳粹与纳粹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但过去几十年新纳粹主义与民粹主义、种族主义的纠缠颇深,处在西方所谓“自由、民主、人权”的“保护”下,并被隐藏在“极右翼力量”的羽翼之下。这反而助长了新纳粹主义的嚣张气焰。
有学者直言,美国是造成乌克兰如今混乱局面的罪魁祸首,并有意把新纳粹势力工具化,而美国此举也正在反噬自己,“最悲观的结局或许就是,美国彻底从托克维尔笔下的美国变成当时希特勒自传《我的奋斗》里的德国”。
纳粹与新纳粹没有本质区别
一则疑似俄军审问乌克兰战俘的视频近日在网络流传,视频中的战俘逐个解释“为何身上有法西斯含义的文身”。注意到此视频的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张一飞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最近俄乌围绕纳粹和反纳粹的争论不断。纳粹主义的根本特征是极权形态、种族主义、战争方式。如果对比来看,旧的纳粹主义有领袖崇拜,而新纳粹主义可能体现为极权崇拜。纳粹主义的种族观主要是反犹,而新纳粹主义则体现为‘白人至上’,反对其他种族和移民。纳粹主义鼓动发动战争,新纳粹主义也推崇采用暴力方式。”他强调说,新旧纳粹主义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它们只是时间上的区别。
中国社科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贺之杲也持相似看法,他认为,新纳粹主义者通过塑造仇恨和对立、传播极端思想和原教旨主义来攻击其他种族或者民族,“两者本质上没有区别,均是我们谴责、反对的一股邪恶偏激的政治思潮和野蛮行径”。
在一些西方学者看来,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之后,“亚速营”“右区”等极右翼民兵组织在乌克兰站稳脚跟,一些乌克兰人甚至对这些组织怀着“感激”“钦佩”之情。美国国际开发署项目前官员、学者乔什·科亨在2018年发表的一篇谈及乌克兰新纳粹问题的评论文章中这样写道:“在这些组织中,更极端的人所宣扬的是一种不宽容的、狭隘的意识形态,从长远来看,这种意识形态将危及乌克兰。”据国际媒体的公开报道,“亚速营”的成员在乌东地区涉嫌参与各种罪行,包括抢劫、非法拘禁、强奸以及酷刑。
2014年10月,乌克兰东南部马里乌波尔地区,“亚速营”士兵。
俄罗斯《专家》周刊4月3日刊载的一篇题为“乌克兰去纳粹化是什么意思?”的文章称,当代乌克兰新纳粹主义思潮是历史修正主义、极端保守主义、反犹主义、沙文主义和排外主义的结合体。其主要表现为对二战期间乌克兰民族主义者组织(UNO)、乌克兰起义军(UPA)等极端组织代表人物英雄化,对其犯罪事实的美化和合理化,以及否定包括苏联在内的乌俄共同历史。该文引用的数据显示,乌极右翼政党数量多,但规模小,总体处境边缘。2014年“广场革命”后,认同自己是“绝对民族主义者”的乌公民比例由2%涨至4%,认同自己是“肯定民主价值的民族主义者”的乌公民比例则升至15%,“在乌国内反俄情绪高涨背景下,乌极右翼势力美化极端民族主义者罪行、打压俄语地位等主张开始抬头。”
“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和西方在新纳粹的定义上是存在严重分歧的。”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张弘告诉《环球时报》记者。俄乌冲突大背景下,俄罗斯将反俄的都为归新纳粹,但在张弘看来,东欧地区的反俄情绪,其实以反全球化的民粹主义来定义或许更为贴切,“至于东欧国家对于二战历史的重新评价,这种情况是存在的,他们以偏概全去评价苏联在二战中的历史作用是不客观的,但历史虚无主义也不等于新纳粹主义”。他还表示,一种极端的政治思潮或政治组织存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成为社会的主流。俄罗斯“光头党”最多的时候有5万人,“尽管现在俄极端排外政治力量仍然有,但已经非常少了”。
东欧为何成民粹主义重灾区?
5月9日,乌总统泽连斯基在社交媒体账号上发布并迅速删除了一张乌军士兵的照片,照片中的士兵被指戴有二战时期德国纳粹党卫军第三装甲师的“骷髅”徽章。对此,美国记者马利奇表示并不意外,他感慨说,最近几个月要在乌克兰找到一张没有这类纳粹标识的照片很难。他表示,纳粹的标识“似乎渗透到了乌克兰武装部队的每一个角落”。
图为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5月9日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的照片。很多网民指出,照片中一名乌军士兵佩戴有二战时期德国纳粹党卫军第三装甲师的“骷髅”徽章。
在2018年的一次媒体访谈中,纽约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的政治学荣誉退休教授斯蒂芬·科恩表示,在乌克兰,针对同性恋、犹太人、年长的俄罗斯族人和其他“血统不纯”的公民的袭击随处可见,但乌官方法律机构和警方“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阻止或起诉这些新法西斯主义行为”。科恩坦言,从欧洲到美国,当下法西斯主义或新纳粹复兴主义正在许多国家上演,但它在乌克兰尤为危险。他表示,“一场规模庞大、不断壮大、装备精良的法西斯运动在一个欧洲大国重新出现,而这个国家是美俄新冷战的政治中心”,而更可怕的是,“基辅正在失去对激进组织的控制”。
4月14日,因波兰《选举报》不允许将乌克兰“亚速营”称为“新纳粹”,身为犹太人的康斯坦蒂·格伯特宣布不再担任该报专栏作家。俄罗斯驻波兰大使日前在华沙向苏军战士墓地敬献花圈时被人泼红色染料,对此,俄外交部回应称,“我们不会被吓倒,新纳粹主义的追随者再次暴露了他们的血腥面目”。
俄罗斯驻波兰大使被泼红色染料,图源:俄新社视频截图
谈到波兰等东欧国家的情况,张弘表示,由于自身技术、产业上的劣势,冷战后的东欧国家在全球化进程中更多受到了西欧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的冲击。这种失落导致一些东欧国家民粹主义的存在,他们反对非白人对他们经济利益的蚕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无力反抗西欧。张弘举例说:“法德‘双轮驱动’下的欧盟与俄罗斯搞能源合作,‘北溪-2’项目管道绕开乌克兰、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国,这意味着这些国家要丧失过境天然气的运输费,没有议价权了。所以东欧国家的民粹主义,利用了新老欧洲力量上的不平衡。”
谈到东欧地区近些年受新纳粹、右翼主张冲击较为严重的原因,贺之杲表示:“首先,当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不成熟,新纳粹主义便有机可乘,部分政客利用极端民粹主义甚至新纳粹主义情绪来获得支持率。其次,经济发展不均衡造成部分群体收入下降,更容易被真实或感知到的‘输赢感’激化,对全球化经济和文化赢家的仇恨感越强。再次,苏联统治下的历史记忆强化了相关国家对丧失主权和文化独特性的担忧情绪,进一步为新纳粹主义滋生提供了土壤。”
以隐蔽方式毒害欧洲社会
整个欧洲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近年来极右翼势力一度对欧洲一些国家的政治生态和司法系统形成压制。土耳其作家穆拉·索福奥卢在2018年土耳其广播电视公司国际频道网站刊发的一篇文章中写道,这一现象使得“鼓励仇恨犯罪的肇事者变得更有胆量”。
“在西方所谓‘自由、民主、人权’的‘保护’下,有新纳粹倾向的政党正活跃在西方政坛。”贺之杲表示,近年来欧洲经济相对衰落,失业率上升,部分国家发展停滞激化了更多积怨已久的问题,再加上难民问题,部分精英利用挫败感拉拢低收入人群、低受教育程度人群甚至青年人,进一步加剧了欧洲内部社会矛盾,为新纳粹主义提供了可乘之机。
然而欧洲的态度却很暧昧。在荷兰社会心理学家西米尔·伊尔马兹看来,欧洲在制定防止右翼极端主义方面作出的努力“太少了”。他认为,虽然欧洲政治阶层在积极应对少数群体的激进化,但日益高涨的右翼暴力团体却被忽视。此外,伊尔马兹认为欧洲媒体也扮演了极为不好的角色,一些白人媒体从业者经常以一种咄咄逼人和带有偏见的方式讨论与多元文化、种族和身份有关的问题。
贺之杲认为,部分欧洲精英和民众对新纳粹的容忍度确实越来越高,甚至乐见新纳粹的暴行来实现不可言说的利益诉求和政策主张。他告诉《环球时报》记者:“鉴于‘纳粹主义’字眼在欧洲是敏感词,欧洲往往将新纳粹主义称为‘极右翼力量’,这反而助长了新纳粹主义的嚣张气焰。”贺之杲表示,尽管欧洲对新纳粹有明确的法律规定,但是新纳粹往往能够绕开法律,或者打着爱国主义旗号,或者以合法名义,或者以更为隐蔽的形式,继续毒害欧洲社会。
美国两党都在利用新纳粹
新纳粹主义在东欧的“底气”到底来源于哪?英国《金融时报》外交事务专栏作者吉迪恩·拉赫曼直言,虽然美国官方宣称自己的插手是在帮乌克兰抵御俄罗斯的“侵略”,但另一些声音早已在华盛顿、伦敦和华沙等地发酵,后者将乌克兰危机升级与新纳粹势力的崛起当成“将俄罗斯推下世界舞台”的好机会。
美国战地记者、前福克斯新闻主持人劳拉·洛根在3月的一次节目连线中痛斥美国政府对乌克兰新纳粹势力的纵容:“美国及其情报机构为乌纳粹势力提供资金和武器的做法由来已久。”洛根说,网上有乌军士兵举着北约旗帜的照片,旁边还有纳粹符号,如纳粹党的标志和“黑太阳”。
张一飞认为,在经济发达、社会相对稳定的西欧,尚可以对极右翼、新纳粹力量进行一定程度的遏制,但在东欧尤其是乌克兰这样常年深陷内外政治纷争的国家,情况只会变得更糟。“而谁才是造成乌克兰如今混乱局面的罪魁祸首?那就是美国,而且,美国是有意为之。”他分析说:“美国现在谈俄罗斯时,讲的是‘民主-威权’叙事,但如果仔细分析,人们就会联想,在东欧如果有一支新纳粹力量,是不是能够在欧洲核心地区和俄罗斯之间树立起一个小小的屏障?”回顾历史,二战前美国纵容希特勒纳粹政权,就是希望用纳粹力量去攻击苏联,同时牵制英法。
“从极权形态、种族主义、战争方式这三点来看的话,美国就是一个为新纳粹主义滋生提供土壤的国家。”张一飞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谈到极权形态,美国一旦经济不好,就会渴望‘强人’出现,当年特朗普能上台,也是因为奥巴马很多经济改革失败了,民粹主义才抬头,美国其实是有极权崇拜土壤的。种族主义就更不用说了,美国本来就是一个‘白人至上’的种族之国。至于‘战争方式’,美国就是一个战争国家,军工复合体尤其是军火商提供了大量就业机会,全美三成的公司和1/4的就业岗位与军工有关。如果不支持暴力,美国就业就是大问题。”张一飞说:“理论上讲,美国两党对于新纳粹主义没有价值观上的共识,但双方都想把新纳粹势力工具化。所以,人们就会发现两党都‘骂纳粹’,但也都在利用新纳粹。”
2017年10月,亚速营支持者在基辅举行纳粹式火炬游行(图片来源:“今日俄罗斯”RT)
然而,美国利用新纳粹的算盘最终也会反噬自己。张一飞说:“如果不加收手,美国一定会继续引火烧身。”根据媒体披露的资料,种种迹象表明,同很多此前发生的枪击案一样,纽约州布法罗市枪击案的凶手是一名“白人至上主义者”。美国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市2017年的一场白人种族主义集会演变成暴力冲突并造成多人伤亡后,“今日俄罗斯”(RT)曾报道,有美国FBI特工爆料称,乌克兰的“亚速营”确信参与训练了美国“白人至上”组织。
[责编:刘奕楠]
[来源:环球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