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五金黄铜螺母公司,你人生中做过的最有价值的事是什么?
井喷现场
记得三十多年前,青海油田有一幅放大了的黑白照片,是谁拍照的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照片中当时青海油田的尹书记,眼含热泪用毛巾为刚从井喷抢险现场奋不顾身胜利归来的敢死队员,擦拭脸上喷溅原油的镜头,却永远留在了我们心里,历史也记下了那个感人的瞬间。
照片的主题是反映井喷抢险队员冒着生命的危险,置生死而不顾,用血肉之躯战胜强大井喷的故事。他们头戴铝盔、身穿雨衣雨裤,全身上下被井下喷出的原油浇了个透,只剩下一双仍在眨巴的眼睛。是的,这些年轻人的英雄行为,配得上大家对他们的尊敬和赞许,因为他们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并最终战胜事故灾害的人。
石油钻井是石油勘探最重要的环节。钻井主要分勘探井和开发井两种,前者是为了获取地质资料,搞清地下情况,后者则是为了将地下埋藏的石油提取到地面形成工业产品。石油钻井那高高的钻塔,钻向地层深处的钻头和钻杆,是钢铁与岩石的火拼,是钻进速度与地下压力和温度的挑战,是血与火的比拼。
在那个年代,由于科学技术、钻井设备和操作技术等方面的原因,井喷事故时有发生。简单地说,井喷就是钻头钻遇油气层或水层时,遭遇强大的地层压力而失去了应有的控制,井内液体和沙石冲天而起造成的事故。井喷是钻井施工中最严重的事故,也是横亘在钻井过程中的巨大拦路虎,搞不好就会出现人员伤亡,设备损毁和地下油气层的报废,令人闻之色变。
大概是1988年,如果说我亲身经历了南翼山井喷事故还不够准确,因为我是在井喷后十多天,井架和井场设备已经烧毁,井口已经没有了明火,地层压力经过释放有所降低,马上要进入抢险阶段才来南翼山的。即便如此,一、二十公里之外仍能听到井喷发出的呼啸声。所有车辆必须停靠在两、三公里之外的地方,以免发动机排气筒的火星点燃井喷事故现场很浓重的油气。
井喷事故抢险主要是为事故井口戴上可以控制的封井器。说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给烈马戴上了缰绳和笼头。给还在狂躁喷吐的井口戴上封井器,远不是给烈马戴上缰绳和笼头那么简单。封井器可以控制井喷的烈度,并最终关闭井口。
安装封井器的难度并不是很大,在正常情况下,一台吨位不是很大的吊车,将封井器组装件吊到指定的连接管线上,人工对角拧紧封井器与排空管线的六个固定螺母即可。在井喷事故现场,安装封井器难就难在数百、甚至上千兆帕从井口冲天而起的地层压力挟带着油气水和泥沙石,不但可以直接造成人员伤亡,冲出来的石子打火造成油气闪爆燃烧。还有喷出来的硫化氢混合气体会造成人的中毒或窒息。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和置身其中的紧张感,都能使人难以忍受。
好几天前,就着手在钻井队挑选身强力壮、身手敏捷、反应机敏,有一定技术,且不怕死并自愿参加的年轻钻井工组成抢险敢死队。奇怪的是挑选出来的一、二十名抢险敢死队员,平时都是调皮捣蛋不服管理的人,让人头大的人物,但在关键时刻事关生死的时刻却义无反顾,视死如归。把敢死队分成两个梯队,三、四人一组,每个人干什么、怎么干,怎么才能将吊起的封井器冲过井口油气流准确地坐上井口,怎么才能避免封井器与井口、板手与镙栓之间哪怕是轻微的磨擦。现场听不见声音,全靠手势和眼神、心与心的交流。演炼了多日,闭起眼睛都可以准确无误地操作。
真金火炼的时刻到了,抢险敢死队全部刮光了头,光头意味着抢险工作时的方便,意味着万一受伤也方便救治,光头,更意味着视死如归的气概,光头也加重了现场气氛的悲壮。在年过半百的钻井公司赵经理的带领下,第一方阵迈着沉稳的脚步一步步接近井喷事故以来,还从没有人能走进的井口。所有在安全距离以外观看的人,心都紧张得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有的背过了身子不敢直视,每一分钟都过得是那样的揪心,那样的漫长。看见吊车慢慢收回了吊臂,看见先前封井器旁边聚拢的人头慢慢在散开,看见有人一圈又一圈慢慢地关闭着封井器上的手轮,突然,井场喧嚣的声音小了很多,人的耳朵竟一时不能适应。
大家知道胜利的时刻终于来到,肆虐的井喷在狂暴之后渐渐归于平静。事故造成了巨大的物质损失,让我们见识了自然的威力,但也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力量,正是这种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精神成为中国石油不倒的旗帜。
狼最怕什么?
俗话说“铜头铁骨豆腐腰”,狼最怕被人攻击它们的腰部。腰部是狼身体最柔软的部位之一,而且腰部里面是狼的内脏器官,攻击此处可以迅速让狼失去战斗能力。
那么除了腰部,狼还有哪些弱点?狼最怕什么?我们下面就来聊一聊这个话题。
1、狼是怎样一种动物?就个体而言,狼并非最强大的食肉动物,但却拥有最为广泛的生存空间。它们曾广泛分布于包括亚欧大陆和北美洲的北半球大陆,生活环境也十分多样,在草原、森林、荒漠,甚至在山地都能看到狼的身影。
狼虽然体型中等,体重只有35公斤左右,但它们凭借群体的力量占据了较高的生态位,属于自然界中的顶级猎食者之一。群体成员共同防御敌人,合作哺育幼崽并分工捕猎,大大提高了它们的生存能力。
狼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它们在狩猎之前通常会进行周密的计划,通过观察猎物的活动状态来判断猎物的强弱,然后从众多猎物中选出最虚弱的那只,集中力量一同追捕。
狼虽然没有狮子、老虎那样的跳跃能力,椰油有锋利的爪子,但是它们的奔跑能力和耐力非常强。一旦狼确认了猎物,通常会全力追捕,凭借强大的耐力消耗猎物的体力。
当猎物筋疲力尽跑不动时,狼群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速度提上去,把猎物围困在中间,然后轮番上阵,消磨猎物的体力和信念。最后再一拥而上,对猎物发起致命一击。
而且,狼一旦发起攻击,往往不会有所保留,它们喜欢致命攻击,直接对猎物进行锁喉,除非猎物体型太大,无法一次性造成致命伤害。
曾经有人把狗和狼放在一起进行对比,认为一些大型犬可以打败狼,甚至有“一獒战三狼”的说法。可实际上,那只藏獒战胜的是体重只有20公斤的草原狼,凭借的是体型优势。
如果在同等体重条件下,狼的吻更长,咬合力也是狗的两倍,足以咬断骨头。在实战中,狼更加冷静和务实,它们经历过大自然的生死洗礼。视频显示,当一只狼进攻得手时,可以在10秒内放倒一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狗,如果人遭遇上,估计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总之狼是可怕的,它们凭借集体的作战方式、强大的耐力以及充满智慧的捕食策略,在自然界中拥有一席之地,是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
不过,再强大的动物都有自己的弱点,都有害怕的动物,那么狼有哪些弱点呢?它们又会害怕什么呢?请接着往下看。
2、狼有哪些弱点?狼的腰部比较脆弱
文章开头提到,狼的腰部是它们身体上较为脆弱的部位,腰腹内部是狼的内脏器官,攻击此处相比攻击其他位置的效果要好,能更快地让狼失去战斗能力。
不过在实战中,想要攻击狼的腰部恐怕不太容易,狼通常是面对对手,人徒手很难够到它们的腰部,也用不上太大的力气进行攻击,所以腰部虽然是狼的弱点,但并不容易攻击。
狼的四肢相对脆弱
除了豆腐腰,狼还有一个相对较弱的部位,那就是“麻杆腿”。狼的四肢修长,这有利于它们快速奔跑和长途跋涉,但又细又长的四肢也是它们的弱点。
当人与狼对峙的时候,用棍棒或者其他武器攻击狼的腿部,很容易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所以狼害怕被人击打腿部。
狼被人锁喉会窒息
在多次狼伤人事件中,被攻击的人能够从狼口中逃生,都用上了锁喉的招式。当狼发起攻击时,通常会攻击人的颈部,而人会下意识地用手臂去挡。
狼会因此咬住人的手臂,一些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会忍着疼痛趁势锁住狼的喉咙,用全力保持锁喉状态几分钟便可以让狼窒息。
狼害怕陌生事物
狼是一种非常谨慎的猎食者,它们对陌生的事物会持观望状态,不会轻易发起攻击。2021年3月份,一男子驾车在新藏线219国道途中,由于打滑而侧翻到了路基上,无法继续行驶。
正当车主庆幸没有受伤的时候,车辆附近出现了4只狼,它们看起来肚子都是瘪的,这是一群饿狼。车主见状将车窗迅速关紧,待在车内不敢出来,可四只饿狼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群狼有时会向车辆靠近,而车主此时会将车窗开一个缝隙,对着狼群大声呵斥,狼竟然又退了回去。狼群守着车辆一晚上,都没有发起攻击,第二天救援队伍赶到后,狼群便自行离去了。
事实上,狼面对陌生的事物比如车辆时,不会轻易发起攻击,它们也会根据车内人的反应而作出相应的应对之策,人的防卫意识越强,狼越不敢靠近。
狼害怕强光和异响
狼是夜行性猎物,它们可以在漆黑的夜晚看清事物,但是它们害怕强光,如果手中有手电筒,或者使用车辆灯光对着狼的方向照射,它们很可能会因此而离去。
制造异响也能让狼犹豫不决,影视剧和小说里描述的狼会顶着密集的枪声发起冲锋,这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别说枪声了,就算是鞭炮的声音都能把狼吓跑。
狼是可怕的,但它们的弱点和害怕的事物也很多,当遭遇狼或者狼群的时候,合理利用狼的弱点,还是可以把它们吓跑的。尤其是遇到孤狼的时候,它甚至都不敢靠近人类。
3、狼害怕哪些动物?除了以上事物,狼还拥有自己的天敌,比如老虎、猞猁、金雕以及棕熊等,狼不仅害怕这些动物,甚至闻到它们的气味都会落荒而逃。
① 狼害怕老虎
有一种传言,说是有老虎栖息的环境附近不会有大型狼群存在,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在亚洲地区,许多狼的分布与老虎的分布是重合的,比如东北虎和西伯利亚狼就是同一生物环境中的竞争者,它们都以栖息地的有蹄类动物为食,而且活动区域有重合之处。
东北虎是体型最大的大型猫科动物,是食肉动物中战斗力天花板的存在,它们的体重是狼的5~10倍,而且拥有强大的跳跃能力和锋利的爪子,老虎甚至一掌就能杀死一只狼。
调查显示,与东北虎生活在同一区域的狼群,通常都是在老虎的领地外围活动,而且生物学家还发现,随着东北虎数量的增加、减少,灰狼的数量也呈现出相对应的状态,狼与老虎的数量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所以狼是害怕老虎的,它们一方面不得不在有老虎生活的环境中捕猎,另一方面还要躲避老虎的攻击,甚至嗅到老虎的气味都会落荒而逃。
② 狼害怕猞猁
猞猁是一种体型中等的猫科动物,体重比狼要小一些,大约30公斤左右。然而这种体型比狼小,又是独来独往的猞猁,却可以将狼群杀到“断子绝孙”的地步。
1997年至2017年,白俄罗斯动物学家对纳里博基森林里的猞猁进行了长达20年的观察研究,记录了那里狼与猞猁之间的长期斗争。结果令人大吃一惊:猞猁竟然对狼大杀四方,甚至杀到狼群断子绝孙的地步。
1999年至2011年间,森林里的猞猁分布密度约为0.45只/平方千米,狼幼崽半岁以内的存活率为70%;而到了2012年至2015年的时候,猞猁分布密度提升至1.5只/每平方千米时,幼狼的存活率下降到了37%;当猞猁分布密度再次提升,达到2~5只/平方千米时,幼狼的存活率还不到4%,用断子绝孙来形容都不为过!
从数据中我们可以得知,猞猁专挑狼群的幼崽下手,这一点很好理解。猞猁与狼其实是一种竞争关系,它们生活在同一片森林里,有着相同的猎物,彼此之间的竞争在所难免。
不过以猞猁的体型,无论如何都不是狼群的对手,甚至连一只成年孤狼都打不过。但是猞猁凭借灵活的身形和隐蔽的行踪,可以趁着成年狼外出狩猎时,攻击狼窝里的幼崽。
而狼群即便发现了猞猁的行踪,也奈何不了它,因为猞猁非常机警,一旦发现成年狼的身影,马上会爬到树上,逃之夭夭,这让狼群毫无办法,因为狼不会爬树。
因此猞猁也是狼害怕的动物之一,猞猁专杀幼狼的行为,让狼不得不远离有猞猁栖息的环境,或者改变生存策略。
③ 狼害怕金雕
金雕是狼的天敌之一,它们的体重虽然还不到狼的二分之一,但金雕可以利用空中俯冲的优势和锋利的爪子,对狼造成强大的杀伤力。
1998年,西伯利亚一群由12只金雕组成的猛禽队伍,突然对地面上的狼群发起了攻击,它们从高空俯冲下来,对着狼群中的幼崽冲去。
成年狼为了保护幼狼,将幼狼保护在中间,结果金雕转而对成年狼发起攻击,用锋利的爪子抓伤了7只狼,给狼群带来严重的伤害。而狼面对空中飞行的金雕却无能为力。
因此金雕也是狼害怕的动物之一,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大型猛禽都具备攻击狼的能力,而狼只能逃跑和躲避。
④ 狼害怕牧羊犬
看到这个标题是不是感到很奇怪,前面不是说在同等体重条件下,狗无论如何都不是狼的对手吗?怎么这里却说狼害怕牧羊犬呢?
其实这一点都不冲突,如果把狼和狗关到笼子里进行生死搏斗,狗可能活不过五分钟。但在现实情况下,狼根本就不敢轻易招惹狗,尤其是牧场主饲养的牧羊犬。
牧羊犬不仅聪明忠诚,而且非常勇猛,见到狼会毫不犹豫地大声狂吠,并朝着狼的方向跑去,与狼进行搏斗。而狼见状通常会短暂对峙后主动离去,因为它们知道牧羊犬背后的势力是人,再不离开牧场主就来了。
所以狼害怕的是牧羊犬背后的主人,狼怕的是人而不是狗,而且很多牧羊犬脖颈上都套着防狼项圈,狼不好下嘴。
4、结束语狼固然可怕,但狼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只是很多影视作品和小说过分夸张了狼的恐怖之处。
其实在自然界中,狼只是众多食肉动物之一,它们拥有强大的捕猎能力,具有团队合作的意识,但是狼的种种行为都是以存活为前提的。
也就是说狼攻击对手的目的是捕猎和自我保护,并不是为了你死我活一争高下,当它们意识到捕获某只猎物可能有生命危险时,狼群一定会放弃狩猎。
明白了这一点其实就可以抓住狼的弱点,遭遇狼时不要示弱,让它们意识到你并不好惹,那么狼大概率会主动离开。
关于狼害怕什么的话题就介绍到这里,有其他观点的朋友,欢迎在下方评论区发表看法。
摩旅去西藏需要注意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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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车自驾有啥好的建议?
七月八号进藏,318进317出,床车自驾有什么好的建议?
自驾川藏南北线,没什么特别的建议。滇藏线、川藏南北、青藏线、丙察察我都跑过,就317、318而言,真没有什么太多特别的建议。
首先,目前,川藏南北都是柏油路,除了极个别路段,都是铺装路面,床车自驾没什么太大难度,跟你在内地跑山路一样,甚至路况更好,哪来什么建议?
其次,你床车自驾进藏,肯定也是老司机了,在家里开车注意什么一切照旧就行了。那些吓死人、乱七八糟的注意事项想多了,搞不好不会正常开车了。
第三,我考摩托车驾照两个月,实习期就摩旅进藏了,317进,318穿丙察察出。你的驾照是考的,不是买的就行了,在家怎么开进藏就怎么开。
317类乌齐、丁青巴青之间隧道通车后,和318一样没太大难度了。沿途吃住、加油、修理、补给什么都有,有什么要注意的?
众多的注意事项、各种建议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网上搜索各种建议、注意事项,归纳无非这么几类:
一是高反。高反因人而异,跟你年纪、性别、身体素质没半毛钱关系,你如何注意?能扛就扛过去了,实在扛不住下撤,相信没有几个会蠢得越扛不住,越往海拔高的地方跑。
二是车况。正常开始,一般人平时在家跑个长途,跑个山路也同样会检查车况,进藏还不是一样,大不了高原动力差一点,我跑慢一点不就得了。
三是气候路况。有些人总是拿雨季、滑坡、泥石流说事,难道这些都是进藏独有?内地经常跑长途的司机,谁没遇到过?
实在运气不好,碰到极端天气,出现大型滑坡泥石流,等呗!否则,什么建议此时能管用?318、317国道进藏大动脉,她的抢修速度远比内地快得多!你能做的就是等待,你是床车你怕谁?
怒江72拐被说得吓人,我上下跑过三遍,路面宽阔又平整,还有护栏,哪点吓人?
川藏线,下雨知道回家收衣服的都能跑。别把川藏线想得那么特别、那么吓人。对一个正常的司机而言,跟跑其他国道没什么太大区别,甚至路况更好。下雨知道往家里跑收衣服的,都能跑川藏线。
总之,我个人认为,你跑川藏线没有任何什么特别的建议,就跟你在家跑山路一样,也没有任何事需要刻意去注意,就是送你媳妇回娘家!心平气和不急不躁,安全驾驶见招拆招。
徒步者到底是什么心态?
关于徒步的杂感
@真实探索税晓洁
感言:长距离徒步是我体检的最好方法,生理上和心理上。
走路是人天生的本能。那么,徒步是不是就是走路?这本来不是个问题,我现在正要求自己成熟,所以也不打算去多想这个。这次徒步大会要求写一篇偏专业性的文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写,在此胡乱扯一些杂感吧。小时候,因为嘴馋,我和邻居的居正弟,总喜欢到山里去徒步转悠。我们村在美丽的关中平原边缘,往南走几里地,就是秦岭山脉,我们那里叫做南山。我俩清早徒步出发,夜晚徒步归来,总不会空手,五味子、猕猴桃、野葡萄,八月炸等等野果子,那是吃不了兜着走。记得有一天,我俩发现巨大的一树黑葡萄,繁盛到使我俩犯了愁。吃到牙齿胃里都泛酸,再装满两个书包,不知不觉回家就天色已晚,都差点挨了揍。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情绪,次日,我俩又徒步上山一趟,每人一蛇皮袋,费九牛二虎之力扛了回来,我们决定制造葡萄酒。找来一口大缸,说干就干。但是很遗憾,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耐心还是技术不过关,失败了……那时候的徒步经历使我觉得,山里的世界,比我们村好玩多了。那时候便想:更深更远的山里还有什么?山的另一边,又是一个什么样子?真正到了山的另一边,是我上高一或者高二那年,骑自行车从陕西到湖北,有一半路是推着车子走,也就是徒步。我记得是个寒假,冬天,翻越秦岭时有很大的雪。印象中,一路上遇到大上坡只能推车行走的时候,似乎总有人陪着我聊天,还总有人不断给我核桃、柿饼之类的好吃的,在贾平凹的老家丹风县,我还喝了很多许久难忘其味的真正的好葡萄酒……那一趟,现在想来全是美好回忆。一路上总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可能是记忆沉淀、掩埋了许多,也可能是那个年代好人真的要更多一些。我记得那次后来我从河南一侧转到了丹江口水库,坐上了大船非常激动。虽然现在看来那只是一种很小的客船,但在当时少年的我心中,那船真是个了不得的庞然大物。坐在船上我就想着要到更远的地方去。高中毕业那年我就去看了海。关于这次少年旅行,很多经过已无从回忆,但很多早已遗忘的细节,不经意间有时却会在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都是些很温馨的东西。那趟旅行给我的最大收获应该是不再对自己身体偏瘦感到自卑,从此我相信了自己的身体。当然,还很重要的是,对于自己的承受能力或者说毅力也有了一定的自信。大约从那时候开始,长距离徒步成为我体检的最好方法,生理上的和心理上的。很多事情真是阴差阳错,看海使我无心向学,结果是流浪到海南岛差点入了黑社会。幸亏父亲及时寻访到不良少年把我拉回正道,老老实实在第二汽车制造厂螺帽车间生产了数不清的螺丝帽。工厂生活有些单调,使我觉得郁闷,回头再考大学,学的是美术,毕业却作了记者。没多久,一次突如其来的徒步开始改变我的青春。记得那天我正没头苍蝇般满大街乱转,报社张欧亚老师喊我去参加一个饭局。去了一看,原来是《十堰青年报》记者王青“徒步汉江”的送行酒。就地要求加入,组织者也担心他孤身不便,正有此意,一拍即合。立马回家拿了相机背上包包就出发,饭都没有吃。这趟汉江走了三个多月,是我第一次长距离持续徒步,就职业感觉而言,使我开始认识到徒步对于深入采访的意义,比如很多东西你走不到就看不到,还比如很多地方机械到达和徒步去感受那也是两回事……“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毛主席老人家诗词的景象,人类好像早已达到了,可在这小小寰球上,很多的未知最终还得依靠两条腿。这汉江走得人很兴奋,第二年,我们一帮兄弟开始有了一个更庞大的计划“徒步长江”。事情开始很顺利,到后来发展到有些出人意料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总之,很复杂,一言难尽。这一弄,从1995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1998年,我们名号也变成了超级长度的——《中国三峡工程报》暨湖北十堰青年记者徒步长江采访考察队。徒步在上部长江高远的雪山和壮阔的峡谷密林间,天长日久,一些东西越来越坚硬,一些东西越来越脆弱。正是爆发力最好最容易冲动也最容易惶惑的年龄,我的心情也正如事情本身一样起起伏伏,只知道唯一正确的就是坚持。记得走到青海曲麻莱废弃的旧县城时,我们收养了两只还没满月的小藏狗。到了曲麻莱新县城,朋友单位恰有一窝一半狼狗血统一半藏狗血统的小家伙,朋友是领导,去给我们要,狗的主人很给面子,挑了一只最优秀的给我们。临要抱走,那个三、四十岁的壮汉却有点泪眼蒙蒙,说:你们要对它好……就是你们不要了,也要给它找个好人家,千万不要扔了……很惭愧,天灾加人祸,几个月后当我走到马尼干戈时,最后一只叫“杂毛”的小狗,也在这里不幸丢掉了。前两只小狗没有以后,这幸存的“杂毛”与我是形影不离,晚上就让它睡我床底下或者睡袋旁边。想起抚养它们的日日夜夜,想起它们的眼神,我很长时间都很难受。这“杂毛”是最丑的一只,还有个怪毛病,喜欢咬我的鞋带,常常不知不觉就把我的鞋带解开了,弄得人很恼火。自从它独身以后,每天早上还象一只报晓的公鸡,在床下狂吠不止。我自然拳脚相加,不久,老实了。早上不叫了,改为驴子推磨似得在床下转圈。我的鞋带它也只敢在我心情好的时候,上来咬咬,撒撒娇……走完青海进入四川,我的同伴要回内地了,我们赶到马尼干戈,搭便车分手。我想到:从此继续走金沙江的日子,就只有我和“杂毛”了。心中凄然又温暖。送别的滋味总是令人感觉空落落的,那时候便车也不好搭。我坐在路口等车,同伴到镇外野地里找地方方便,我看着“杂毛”跟着去了,懒洋洋的没动。不久,同伴回来了,“杂毛”,却没有回来。我大惊,同伴说:我看见它跟我走了几步,就回来找你了呀!……我们镇里镇外找了好几圈,毫无结果。到内地的便车却来了,送走同伴,我发疯似的胡乱找个地方扔下行李,继续找……还是没有结果……好心的马尼干戈人说:你不用找了,肯定是有人喜欢弄走了,你找不到了……我很是有点发呆。终于还是没有找到,我又孤零零踏上旅程……后来,在金沙江边,我好几次梦见“杂毛”。后来,我很多次自责应该对“杂毛”好点,不该那么打它,不该对它那么凶……有时候,真的会想到鼻子酸酸的。很奇怪的感觉。又过了几个月,我沿金沙江走到了云南中甸,那时的“香格里拉”旅游业刚刚起步,对记者非常热情,我匪夷所思住上了三星级宾馆。这豪华所在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一直风餐露宿这一下子真有还点适应不过来。星级宾馆就是好呀就是好,寒冬腊月也温暖如春,脱下脏衣服送洗衣房去洗,羽绒服及种种杂碎好办,一件身上的脏毛衣干洗房却是洗了三次才算勉强干净,我这可能创下了一个该宾馆之最:他们不能想象一个内地来的记者竟然能把衣服穿的那么脏。白天忙忙碌碌的采访日子没什么不好过,夜里,我突然孤寂到难受的要死。“江湖道义已经没有了,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电视里正放港片《英雄本色》,里面的黑社会老大这样说。——这句话竟然使我留下了泪……我们的“徒步长江”这时候成了我独自一人。一切都远隔千山万水,难以逾越。一切都陌生的恍若隔世,又难以割舍。我没有什么抱怨,只是难受。我只是有点奇怪我怎么会哭。我想,哭就哭吧。终于哭了那就哭吧。我是男人,也没有什么不能哭的吧。反正也没有人看见。——我清楚地记得,那个三星级宾馆的夜里,我独守空房,耿耿难眠,凌晨三点多,电视里放的这部片子看得我热泪盈眶,我有点奇怪我怎么这时竟这么脆弱。在此以前,我一直对香港影视怀有狭隘偏见,此后,我认识到了,原来他们那里也有经典,比如《英雄本色》、《甜蜜蜜》都曾看得我落泪,还有《大话西游》也不错。也可能就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我不是“独行侠”那种人,我渴望群威群胆……徒步长江三四年使我走向只有自己才知其味的“自由王国”,其实也是狠狠地和另一个自我打架。诱惑无处不在,首先是受教育那么多年以后一下子脱离体制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就让人颇受煎熬……这些,没有什么好说的。那几年,拍照成为保持我心理平衡的良药或者说毒品。游荡在大山和荒原之间,我渐渐没有了带刀的习惯,沉甸甸的相机开始使我找到一种安全感。天长日久,我越来越偏爱具有金属质感的相机和镜头,拿着他们,我有手持刀枪的感觉。尤其重要的是,对我个人而言,有些很重要的东西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比如,我就此坚信孔夫子的“人之初,性本善”,而不是西方的性恶论。每当想起在上部长江背着大包徒步的那些光辉岁月,我总满怀感激。数也数不清的好人啊,很多的老师同事和朋友,至今仍过从甚密的,更多早已失去联系的,很多连名字也想不起来或者根本就没有留下名字的,没有他们,我不敢想象怎么面对那些千山万水……每当想起这些,总使我心里温暖而湿润,顿添无穷力量。伟大的长江全长6380公里。从源头各拉丹东雪山之姜古迪如冰川5820米的雪线算起,到湖北宜昌4504公里的江段被划为上游,中游宜昌到江西湖口955公里,下游湖口到长江口50号灯浮计938公里。这种反差很有意思。我们徒步长江几年,其实也只从源头走了到四川宜宾的3464公里,只走了我最感兴趣的上部长江。宜宾到宜昌基本都是船来船往,以下就只去过几个大城市。长江真的太长了,伟大的长江使我收起了一些狂妄的念头,之后我放弃了长途拉练,更喜欢在一些感兴趣的地方多呆一些日子,比如金沙江边的白玉县山岩父系部落,回头又呆了几个月,写了一本书还是觉得不够,还是念念不忘。我最艰苦的一次徒步,却不是在漫长的徒步长江,那是我至今引以为豪的一段经历,甚至可以说部分改变了我的人生观。1998年,长江上的老朋友杨勇操持漂流雅鲁藏布江,他是队长,我有幸混迹其中。最后一段是著名的雅鲁藏布江大拐弯,遵照有关部门的指示,我们停止漂流,改为徒步穿越,在里面走了一个多月。也是阴差阳错,最艰险的大峡谷腹地,我和藏族兄弟民工更桑成为两个人的第三分队,独自相依为命面对。那时候,有数支探险队进入位于藏东南的这片“人类最后的秘境”,试图撩开这个取代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和秘鲁科尔卡大峡谷,刚刚被确认为是真正的世界第一大峡谷的神秘面纱。我俩走在一支“国家队”二分队的前面穿越了“无人区”,看了一分队“发现”的一处瀑布,快出来时,又去看了“国家队”三分队“发现”的另一处瀑布。两处“新发现”的大瀑布使我们在大峡谷中多走近二十天,这使最后一半时间,我俩一直断粮。半饥饿中几次碰到真正的危险,更桑发誓这鬼地方是再也不来了。他跟着固执的我,继续这他认为是用生命开玩笑的举动的唯一理由是我们已经是好朋友。雇佣关系这时已不重要。因为超出原计划日久,后半截我这个雇主甚至花的是他的钱。事实上,更桑只是在我们走了一个月终于走到大峡谷顶端的扎曲,按我们的速度再有一天就可以到达川藏公路过上好日子而我坚持又要再沿江往上看瀑布的时侯说了一句:“你爸爸妈妈有,我爸爸妈妈有,我们俩个这样劈擦(藏语音译:死了,完蛋了。)了不好嘛!我们为什么非要去?能不能不去呢?……”,我说这是工作我也没办法,他就转而去考虑我们怎样才能到达并能活着出来……他这天只是坚持再也不让我拿刀开路,因为在上一个瀑布我持刀摔的那一跤,他目睹的过程应该比我亲厉还惊险,所以他就一直比我还心有余悸。那一跤只能说是命大或者说佛祖保佑,当时我只摔下几米就让一棵松树挡住了,让我沮丧之极的是伴我历经风霜我视若心肝宝贝的顶级佳能EOS1相机摔坏了一台,人倒是只从颧骨到小腿各擦破一点皮。我自己除了心疼相机感谢老天倒没觉得什么。更桑目睹的我手里那把一米长刀要不是舞的快肯定自己把自己的脸砍成两半的幸运过程,却使他从此落下再也不能看我拿刀的心理阴影……更桑做过两年苯教和尚。我在漂流船上还拍过他修行过的日喀则大竹卡寺庙,那些日子数次面临绝境又屡屡柳暗花明使我差点相信他的有神论……回到城市,我自然又成为唯物主义者。不过,这位藏族兄弟在大峡谷中不知不觉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这些, 将会时时温暖我那在都市中常会变冷的心,不去忘记保存善良和爱心。这也是那一年在雅鲁藏布江这条世界最高大河“探险”,我最大的收获之一。那些日子,人们“发现”大峡谷中确有传说中的大瀑布存在是一大新闻。在那个使我至今仍心有余悸的绿色峡谷中,当我和我的藏族兄弟更桑翻越又一座大山,又一次断粮蜷缩在山顶的帐篷里饥渴难耐耿耿难眠的时候,全国人民比我们先从CCTV的屏幕上看到了大瀑布。几天后,当我拐着双腿颧骨渗血面目狰狞心情恶劣地和更桑站在真切的大瀑布跟前,水雾扑面,惊涛震耳,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我们没想到的是:关于这的确是个奇迹的大瀑布,和雅鲁藏布大峡谷一样,在1999年岁首,又出现和美国人争谁第一个“发现”的局面,甚至扯到事关民族尊严……一切都是那样的耐人寻味。——我不知道,争这样的“第一”能给我们这个饱受苦难的民族争来多大面子?我和我的很多朋友都认为,所谓“发现”这个词用在这里很可笑!有点不久前让美洲原住民判处死刑的哥伦布的那个时代的怪味道。也许,对于苏醒不久的中国探险,真诚直面自己的勇气更重要一些。这很痛苦,但实事求是的素质才更有利于我们民族的前进,高调一点说的话。成熟的探险精神,才有助于我们的民族尊严。这与个人心愿及轰动效应应该无关。有些东西该商业,有些东西就不该商业。探险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勇气和来由,更需要真诚和气魄。我们在大峡谷之前的两个月,一个美国人在大瀑布旁遇难了。早几年,一个叫武井义隆的大个子日本人,也在大峡谷遇难……虽然我个人一直对这两个帝国主义国家没有好感,但我们应当对这二位勇敢者表示应有的敬意。站在探险者的立场,在大自然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徒步大峡谷的日子,我一直视为一场比较苦的旅行采访,本质上与探险没多大关系,多了一些吹牛的谈资罢了。但那一年我们的漂流,我们在这个世界第一大峡谷经历的一切,促使我在之后用了好几年时间写了一本书《雅鲁藏布江漂流历险记》。写书这件事情弄得我痛苦不堪,老实说,我自己的几十万字弄完以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写了那么多,最欣赏的却是别人的这一段:“当一个人走进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如果他到达时的惊讶是巨大的,并经历了长期艰难的适应阶段,那么,他所获得的感受将十分强烈、深入,以至会在他身上创造出一个具有新观念的世界,这世界将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并将以回忆的形式一直陪伴他到死……”──我和我的藏族兄弟更桑在那个恐怖峡谷最深处走过的一个多月,感受到过那种惊讶。当时,我并不认识写这段话的龙虎林老师,也不知道其人去没去过大峡谷,只是觉得仅此,此人足以为我师。我想,我没有表达出来的这种感觉,也许就是吸引我四处飘荡固执徒步的原因吧,也应该就是很多徒步同好者共同的无法抗拒的东西吧。现在我认为,一个人能在喜欢的东西中陶醉,就是幸福的。我不管这样是不是自欺欺人?我愿意这样。我知道我还将四处游历,一直到死。不过,我现在莫名其妙有了一点父母们对故乡的那种怀恋感。我知道,我游历的终点也将是故乡。谁又能逃脱得了宿命呢?那么,还有哪里是不可去的?还有哪里是不可抵达的呢?我们这一代人常被人称做是没有信仰、尴尬的一代,既不背负历史的沉重又没有“新人类”的洒脱。对此,我无言,也不想讨论这些。我只知道,在徒步行进中,使我愉悦的是游历中总有很多东西使我感动,我发现我越来越脆弱,有时候,一个眼神、一棵草、一束光都能使我想流泪,甚至一些很无聊的电视剧也能看得我鼻子发酸。那么,在那些绝美的地方,我来了,我看到了,我便要记录下来,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记录。问题还在于,在路上的时候,你能深切地体会到商品经济的力量真是无比强大啊。即使很多不易抵达的地方,也几乎可以说一年一个样。很多东西,不拍下来,不记录下来,也许就再也看不到了。糟糕的是,自从西方文明占统治地位的这100多年来,不仅人与动物、森林之类的关系紧张,更可怕的是,整个地球面貌的变化也可谓非常巨大。一些环保人士痛心疾首叫嚷冰川退缩、草场沙化……但我仍固执的认为,这些大的变迁从根本上与当地人民关系不大,根源在以美国佬为代表的那些消费主义掠夺式观念之类……其实,这些,正在深刻影响着我们每个人的日常生活。好了,题外话多了,我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打住。说句心里话,徒步雅鲁藏布大峡谷的那些日子,才真正使我觉得世界上没有走不过去的路。再长再难的路,只要你走,总是能走过去的。这也使我能够长时间闷在家里一行行写字,和徒步一样一座座翻山头。因为写了几本书,现在有人称我“作家”,这实在与我的童年理想相去甚远,使我感叹命运之残酷,令我心里不是滋味,就像有人突然称作我为“驴”,甚至什么“老驴”一样。毛主席教导我们“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这道理我懂。但是至今,我仍对文人一直有顽固的成见,与我对娱乐圈的看法基本一致。我更愿意和山间的老农打交道。长时间写字的经历使我认识到,这玩意其实也是个体力活,比爬山更累,还有害健康。很多个码字的长夜,烟酒茶咖啡齐上,我还觉得体力不支,悲痛欲绝,然而没有办法,人活着就要吃饭,走路就要准备行装,这就叫生活所迫吧。徒步长江前后,有十多年我没有一分钱工资收入,只能靠出卖旅行经历为生。写书能拿个整钱,这对我很重要。请朋友们祝愿我彩票中奖吧。多年来,我一直希望能做一个好记者,非常感谢我现在的单位《十堰晚报》,感谢我的第二故乡十堰市的老师同事领导和朋友们,能够容忍我继续一些徒步啊探险啊之类的事情,这使我觉得温暖并很知足。说起故乡,1994年徒步汉江的时候,我开始知道有古栈道这回事,当时还写过一个很长的稿子,不卖座,就丢下了。之后一直跑的是西部,青藏高原之类,喜欢做一些极端的事情,徒步长江、漂流雅鲁藏布江,寻找江河源头之类……刺激、新奇,颇能满足我那时候的年轻好奇心。天高地阔的大风景中与我日常生活经验那么不同的奇异风物人群,那种地球最高处的强烈地貌物侯反差……使我激动惆怅,牵我魂魄,书架上最多的,一直也是这些玩艺。近些年,随着旅游业蓬勃兴起,很多偏远的地方越来越“热”,最热的也正是西藏,很多人们跑了一趟回来,就激动地不得了说:去西藏“灵魂得到了净化”……我不知道我的灵魂怎么回事?总是没这感觉,总没觉得自己纯净了。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这样说,搞得我很忐忑,甚至越来越腻烦或者说逆反提那个“精神家园”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实实在在的知道,我是那么喜欢西藏,还会一如既往一趟趟去哪里。但我的心情真是越来越烦躁,去得越多,回来越郁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差不多十年后的2003年,我们又漂流汉江,才又捡起古栈道一次次重新跑。古栈道离我父母现在居住的湖北十堰不远,其中的古傥骆道的北口就在我的故乡,跑起来也很方便。这几年下来,古栈道这样的东西跑得越多,越觉得这些在颠覆我长期以来不知道怎么形成的历史观。以前,太小瞧我们自己的祖先了。就说古栈道,本身就是个奇迹,古栈道起始西安以北,秦始皇搞得另一条“秦直道”,更是奇迹。我希望知道更多这样的真相。同时也不由得深以为我们自己的历史在某种程度上被妖魔化太久了。提起古代,除了四大发明似乎就是酱缸。以1840年为标志,西方人邪恶的鸦片和坚船利炮撞开国门,整个中华民族的自尊心受到重创,对于自身的历史,很多年来多是全盘否定,像泼一盆脏水,希望泼得越远越好。古人讲中庸之道,现实是常常非左即右,怎么样看待我们的历史?古栈道这样老古董的游历、这样的东西使我认识到:对于自身民族历史文化,我们太无知。看看这些,某种意义上,算是可以补上一点课。这些,也可以用文艺腔这样说:这时,往往有一种进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迷宫的感觉,我也许触摸到了一点那种美。一种流淌在我们血脉里的,被我一直忽视的美,一种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美。虽然,一切仍旧是那么朦朦胧胧,残缺不堪。但我知道,就在不经意间,也许就在说不清什么时候蓦然回首的一瞬,也许就在你正垂头丧气中,这些感觉就猛得会跳出来那么一下子。再套一句老话:美,真的其实无处不在,特别是这些我们自己的,我们祖先的。我想对于我个人,真正重要的就正在于:这种美对于我很亲切,也许可以说是意义上的某种唤醒。——我感觉到了这些与我这个汉人血脉有关。——对于这些我们自卑了很长时间或者说试图抛掉百年的东西,我越来越有了兴趣,而不再是以往的视而不见。
又有些扯远了,说点长距离徒步的感受。不言而喻,长距离的徒步有时候就会有那么一点点地冒险性。在一些特殊的地方,有时候就需要自我救援。最好的自救,莫过于出发前的认真准备。当然,这好像是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在野外,一旦真到需要自救的时候,那就说什么都晚了。所以,还是要在此重复一下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很多老生常谈的东西,其实很重要,比如“探险不是冒险”之类,这,谁都清楚。不必啰嗦。问题在于,怎么样才算充足的准备,准备到什么程度才算充足?这实在是个说不清楚的东西。……武装到牙齿谁都梦想,但必须面对现实。不可能因为小米加步枪就不做事情。所以,所谓准备工作,只能是量力而行,按现有条件客观评估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能做到99%就做到99%,不抱幻想。当然,你也不可能按在家的标准去比照野外,把家随身带着,那你什么也干不了。还没出发,自己倒先把自己累趴下了。野外毕竟是野外,太过分实无必要,不存在100%的准备。事实上,这个问题上,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人的玩法不同,谁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当然,即使准备工作做得再好,未知的情况在野外也随时可能发生,常常不可避免。而这,也正是野外生活的乐趣之一。什么都完全按照设计来,搞得跟钟表似的,也了无生趣。万一遇到困难,我觉得最首要的是心平气和。也就是在内心里把这些“不可预见”视为“可预见”,自己先稳住阵脚,不慌,冷静一件件面对就是。比如走着走着发现迷了路,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冷静。记得我和我藏族兄弟更桑从藏布巴东大瀑布出来以后,迷路找路一直是家常便饭,还摔了一大跤,颧骨和肩膀、腰、腿、胳膊都擦破了皮,但满腔的喜悦使我们高度自信,更桑生长在山地,经验也比我丰富,均有惊无险,感觉没有什么大问题。紧接着在去绒扎瀑布的路上,再一次的迷路却使我们几乎陷入绝境,至今后怕。那是在离开门中村的第二天下午,我们终于踉踉跄跄爬上了最高的山口,再一直往下就能到达绒扎瀑布。记得那天一上到山口,前方谷底传来的轰鸣声就使我们兴奋起来,那是我们熟悉的雅鲁藏布江的鸣唱,这意味着,我们应该再不用向上爬山了,绒扎大瀑布应该就在我们脚下。一直阴沉沉的天空上,太阳走了出来,照在脸上暖洋洋地。我和更桑休息了十分钟后就继续前进。下山的路依然很陡,但已是阳坡,不很潮湿,好走多了。一路上蓝天白云,景致随脚步不断变化,可谓良辰美景,一切都又变得令人心旷神怡。好心情在二个小时后又变为惊恐和绝望。下午四点多,我们下到了“国家队”用过的一处营地。看得出,这个容纳过大队人马的营地建得很不容易,好几处能搭帐篷的地方都是用砍来树木搭成。四周寻找,却并未发现水源。并且,使人头疼的是,朝好几个方向都有新鲜脚印。我和更桑放下行李,沿着几个方向的脚印和草木倒伏的痕迹分别探路,半个小时后,均感失望,不能定夺。显而易见,绒扎瀑布就在我们脚下几百米处的山谷里,但是,到底顺哪条路而下?更桑说,他问过的人们包括丹巴都说是过了山口一直下就可以了,但眼前这到底是顺哪条路才是正确的“下”呀?并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不可能先知先觉地问清楚。只好凭经验和感觉找最多脚印和最新鲜、最多的刀砍过的痕迹前进。最后我们决定,先顺着山腰间向左的一条走走看,这条路,从山势看,也像。走了没多远就是齐腰深的荒草,荒草中碗口粗的大树有新鲜的发着白光刀砍的痕迹。看起来,应该就是这条。但是要错了呢?只有听天由命了。不行了只有退回来再找了。这实在是一场赌博。这时候,我的底牌实在已经是输不起了。今天下山休息时吃糌粑,我仔细一看,糌粑要每顿都饱饱吃的话,只能够一天。限量供应,我们二个人也只能勉强吃二天。¾¾不过,我觉得心里有数的是,这时候即使断粮我们也不会担心饿死。因为:我们有可能碰到四个已经去了绒扎瀑布的藏族人。根据我对藏族同胞的了解,他们不会见死不救。最糟的结果,即使我们路走错了,我们错过他们了,那么,我们还有那块藏在昨天那个营地的那块难以下咽的盐巴肉,虽然难以下咽,但那毕竟是肉。还有,我们还有几斤老玉米。¾¾但是这种结果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那意味着,我们就得放弃寻找大瀑布计划。从我们的食物和体力看,我们都没有花一、二天时间寻找或者弥补走错路再返回的资本了。那将是我们最大的遗憾。胡思乱想中,天气又变得阴阳怪气,一切仿佛都阴沉沉地,我又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绝望。我们发现脚下的这条路越走越险,走着走着我们发现其实是在一个荒草掩盖的悬崖上,稍有闪失,真不敢再想……——要是我们走错路又下雨呢?我们的那点食物还能坚持几天?如果走错路错过了那帮藏族人,几乎可以说是指望不上有可能有外援了。路越来越险,我们也走得越来越慢。半个小时后,到了一个可以站稳脚的地方,喘息到呼吸平定,坐下来抽了最后几根烟,我冷静下来,决定不能再贸然向前走了。老办法,放下行李,到前面探探清楚路再说。我先往前走了十多分钟,路一直很险但总是有,很难下肯定的判断。新鲜的刀砍的痕迹和脚印仍然也是有,但看起来不象大队人马走过的样子¼¼更桑说他再去看看,便持刀走了¼¼我独自坐了半个小时,心里七上八下到麻木得快要睡着了,仍不见更桑回来¼¼忽然间我想大声喊叫,大约是想更桑回来吧,也大约是想喊别的吧,不知道,反正我想大叫。我叫了。大声大声地嗷嗷叫。竟然很快就有人答应了,令我喜出望外的是,声音听起来并非更桑,并且并非是一个人的声音。我继续大叫……噢噢噢……嗷嗷嗷……回声也此起彼伏……噢噢噢……嗷嗷嗷……我侧耳细听,声音来自我们那个营地方向的下面的山脊的另一侧。更桑的回应也来了,我和更桑都欢叫着。我和更桑赶快原路返回。回到刚才的营地,首先出来的是一群当地猎人。更桑与他们相聊的结果令我们心惊:我们刚才走的那条路原来是门巴猎人打猎的小道。新鲜痕迹是几天前刚有猎人从那里追过猎物。这条路也很长,但越走越错,实在和到大瀑布背道而驰且危险异常。要不是遇见他们,我们继续错下去,后果真不堪设想。老天保佑我和可怜的更桑。事后回想那天,除了老天安排的奇迹,我们在不能确定正确路径之前,没有乱走是非常正确的选择。那天,我们幸运地喊来了猎人,如果,没有他们,我们会怎么办?我想也只能是就地扎营,在自己能把握的范围内,找到肯定答案再说。实在不行,大约只有撤退。很多时候,勇敢的撤退,比勇敢的前进,更需要勇气。这时候,安慰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山,就在那里,千万年不变。这次不行,下次再来。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也就几十上百年。分析很多不幸事件,遇险后,惊恐中慌乱行动,以为自救就是自己不要停下脚步,徒劳耗费体力是一个致命的原因。遇到艰险,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自己被自己打倒了,要相信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权衡后,一旦作出决定,就坚持到底。在很多时候,冷静的静,比胡乱的动,要重要得多。这是相辅相成的。这这个过程中,一次次的冷静面对也会不断给自己增加了自信。一次次的自信,也有助于下次的冷静面对。毛主席老人家当年转战陕北时曾说“存人失地,地可复得。存地失人,地人皆失。”这个道理,对于野外徒步同样重要。去年,我和杨勇等南水北调西线考察在长江源头姜古迪如冰川时,就差点出事。那天,清早起来我们就从营地开始爬山,希望能到高处好好看看冰川。到了中午,我们爬到了南北冰川之间的一座山,不知不觉,拍着拍着几个人就分散开了,到后来,我的身边只看见刘砚老师。刘老师要下到冰川跟前再去拍水流,而我则觉得对面山上可能角度不错。刘老师说那有点远噢,要不改日再去,而我自以为身经百战执意前往。分头行动,当我下到河谷就觉得不对,此地海拔5800左右,即使下山,速度也快不起来。看看时间,我很是犹豫,就此上行,也许一两个小时,就能起码爬到半坡,能到达拍摄冰川的好角度。但是,也许半天也爬不到那个位置。再加上返回,时间上还得双倍。是走是留?我犹豫了两根烟的功夫。最后,还是决定回营地。回程走了一个小时,我后背开始冒冷汗,不是累的,是庆幸。因为视觉差异,回程过河的路远比我想象的漫长,翻了一个小山又一座小山总是到不了河边。好不容易到了河边,发现水流远比我想象的要大。要找到能过河的地方,还真不容易。后来我跌跌撞撞回到营地的最后一段,已经要依靠帐篷里的灯光了。如果我那天脑子一热继续爬山哪怕再多一两个小时,这一来以往就是三四个小时,天黑前不能过河。后果真的就很麻烦。在野外徒步,永远不能自大,我是永远期待上天的恩赐。最后说一个自己的小教训:前年夏天,去爬秦岭最高峰太白山,在山下的老县城翻一个木栅栏门,一不小心,小腿擦破了一道皮,一直自以为皮燥肉厚,根本没当回事。经都督门一路前行,过了“大熊猫活动区”,觉得小腿开始隐隐作痛,掀起裤腿一看,那个小伤口竟然已经开始化脓了。这时候,心里一惊,仿佛就在一瞬间,竟开始感觉疼得有点钻心了。那次出来,真有点大意,以为这个景色优美气候优良相对来说并不偏远的地方,没什么大不了的。药倒是带了一些,就是没带处理大伤口的。忍一忍,还是走吧,越走越疼。到后来竟是有点受不了了,走不了几十米,就得休息。正在思量要不要回撤的时候,后面竟有人来了。来者西安老刘和宁磊后来成为好朋友。原来,他们昨天晚上10点多从厚畛子赶到老县城,一早听说前面有人上路,就顾不得吃早饭来追赶。这两位不但有纱布绷带还有碘酒红药水,其中一位还学过医。这下子,什么也解决了。到下午,我就觉得一切正常了。就这样,素不相识的我们结伴而行,一段愉快的旅程。这件事情,让我认识到,在野外徒步,永远不要过高估计自己。当然,也没有必要每次出来都搬个医院。一分为二的看待吧。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你会觉得这里面其实有艺术性,很诱惑人。再一个,有空多留心一些书本上的雕虫小技,比如识别一些花花草草,什么救命植物之类,虽然大都不切实际,但也很具有娱乐性。 1995-1998徒步长江